而房間裏的幾人,也都陷入深深的思索。
餘鬥稍作整理,字句發力的道:“強者對自身的約束,僅能維持在力量的天平被打破之前。”
“他無法確定在那之後,曾經的弱者是否擁有和自己一樣,堅守律法、道德的底線。”
“所以——”餘鬥的目光,刹那間變得銳利,“為了避免自身遭到威脅,為了確保自己的生存,強者最好的選擇是……”
“殺掉弱者,搶走弱者的財富,變得更強!”
人,不是野獸。
但在殘酷的生存法則裏,似乎“弱肉強食”,才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
門外,日暮西垂。
鼓樂齊鳴,歡天喜地。
戴家各支的代表、或是收到邀請的鄰裏街坊,都陸續入場。
宴會除了前院,還有戴府之內多處餐廳,一些靜室也都改成包間,安排一些重要人物入座。
相較門外的熱鬧,茶室內的氣氛,則是驟然降到冰點。
餘鬥的額前,甚至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就在幾句話間,他感覺自己從頭到腳,都被戴文宗看得通透!除了材料特殊的海神虛戒,自己再無半點秘密!
“餘公子——”戴文宗的坐姿,似乎發生了細微改變。他仍舊儒雅,但這一聲輕喚,卻把冷汗直冒的餘鬥嚇得一顫。
“戴家主……”他牙關緊咬,對上戴文宗洞察一切的視線。
“這是你的最終答案?”戴文宗的唇角微有上揚,仿佛是一個和藹的長輩,發出親切的問詢。
咚……
咚咚……
咚咚……
餘鬥直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要跳出來了,如果話題就此終結,是否意味著自己和嚴雀的姓名,也會就此結束?
弱者、強者……
不正是對應自己,和謀絕戴家?
……
戴牧白雖然浪費了天賦,也沒有野心,但他並未失去那堪稱“鋒利”的判斷力!
他看到了餘鬥的天賦,也能看到鬥戰神大陸即將陷入亂局。他認為,餘鬥擁有左右局勢的可能。
抓住所有“可能”,在某種意義上,等於抓住了“天機”!
戴牧白這幾年看似無所作為,卻在信裏藏了這“殺人一問”!
除非餘鬥找到問題的解法,成為弈城的朋友,否則——
就會死在弈城!
……
他雖然離開了十幾年,卻始終記得,自己……是戴家子弟!
……
“不,不是最終答案。”
“還有一種破局之法……”餘鬥並不責怪戴牧白,因為他知道,戴牧白不是那種陰險小人。
害死自己,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提出這樣的問題,對弈城,是一種警示。
對自己,是一種指引。
——
“什麼破局之法?”戴文宗麵露好奇,輕笑相問。
餘鬥星眸微眯,鄭重道:“除非弱者,獲得強者的信任。讓強者認為,弱者的實力變化,不會威脅自身生存,彼此的友誼權重,也不會明顯改變。”
“如此,秩序始終不會崩壞,弱肉強食的法則,也不會成立。”
話說到此,戴文宗的眼裏,終於閃過一絲精彩。
追問道:“如何獲得信任?”
餘鬥也仿佛看到了本相,不再如剛才那樣緊繃,流暢應答:“強者立威,恩威並施,則有秩序。弱者立德,德行合一,則有信任。”
“普天皆如此,則有……”
“太平盛世!”
——
啪!
啪啪!
安靜的茶室裏,傳出些清脆掌聲。
戴文宗露出笑意,由衷的替餘鬥那番話鼓掌,盛讚道:“牧白沒有看錯,餘公子果然大才!”
餘鬥說完,仿佛用盡了渾身力氣,虛脫似的道:“戴家主說笑了,戴大哥能有此問,替在下指點迷津,才是真正的大才。”
“餘公子,過謙了。”戴文宗不置可否,幾聲笑罷,偏頭看向大為震驚的戴牧宇:“待會兒晚宴,安排餘公子、嚴小姐與你同席——”
指令下了一半,又問向餘鬥:“不知餘公子此來,是打算長住弈城,還是遊曆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