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活著嗎?”
意識回歸了肉體,淡淡的疑惑湧上心頭。努力地睜開眼,斑駁的樹影亮地眼睛生疼,幾滴水珠落到臉上,帶起了一片清涼。樹枝那明晃晃的斷口仿佛在感歎著葉迪的幸運與不幸,四周,一片寂靜。
葉迪掙紮地想要起身,身體卻不由地痙攣起來,一股劇烈的疼痛霎時傳遍全身。葉迪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氣,饒是意誌已經強大如他,依然忍受不了那種撕裂般的痛楚。努力地凝聚心神,卻隻能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這就是報應嗎。”葉迪苦澀地一笑,心底卻罕見的沒有失望與迷茫。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再次麵對死亡,終究是平靜了許多。縱然是有那萬分的不甘,也隻是化作了心底淡淡的遺憾。葉迪勉強地抬起左手,看到的,是一片慘白,夾雜著幾點紅色,散發出淡淡的血腥味,慘白的手放下了,葉迪的心也沉下去了。
命運讓我跨界而來,卻又讓我在力量中迷失,我,該認命嗎!
莫名的感慨淡淡地浮現在心底,“沙沙”的風拂過心頭,心境也仿佛平和了許多。
為了生存而生存,過去的自己,應該沒有這麼偏激吧。淡淡的疑惑讓葉迪開始回憶,回憶過去,也回憶過去的自己。前世的一生,平淡,卻又幸福,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勾心鬥角,隻有日常的歡笑與生活的煩愁。酸甜苦辣之中,似乎帶著淡淡的韻味,即便是在死前的那一刻,有的,也是不甘大過痛恨吧。
再然後呢,前世與今生交界的時候呢,葉迪總覺得好像遺失了什麼重要的片段,很重要,很重要!葉迪突然覺得頭好痛,好像有什麼驅使著他不去回憶,不去思考。那個片段,就仿佛是一個禁區,僅僅是在周圍徘徊,就有一股強烈的怨恨在啃食葉迪的內心。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在葉迪心底縈繞,沒有為什麼,甚至就連為什麼也不敢去想。葉迪無法強迫自己去思考,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心中流淌,就好像你在試圖否認自己,惶恐,而又覺得荒謬。
糾結的心情讓葉迪停下了回憶,他就那麼躺在了那兒,靜靜的躺著,不再思考未來,隻是享受現在。
日光漸亮了,一陣粗重的喘息蓋過風聲,喚回了葉迪的注意。“是要來了嗎。”明明心裏已經有了準確的答案,卻依然下意識地問著自己,是不甘嗎?亦或者,隻是習慣。
葉迪已經來不及思考了,腳步聲引動著心跳,一下,又一下。這是離場的哀奏嗎?掙紮了一年,也該去了。
一聲低吼傳來,那是最後的通告,“你的一生,到頭了!”
葉迪沒有試圖去抵抗,或者說,他也做不了什麼,隻希望,能快點吧。“漫長”的等待裏,葉迪盡量放鬆著自己,不管說的多好聽,臨死的那一刻,總是緊張的。隻是,命運的奇妙就在於你永遠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於是,就在葉迪已經可以感受到蠻獸呼吸的時候,一道破空聲傳來,然後,幾滴溫熱的液體灑在他臉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響。
葉迪深深舒了一口氣,劫後餘生的喜悅讓葉迪沒有第一時間傾聽,等到注意到的時候,那名傭兵已經收拾起蠻獸的屍體了。葉迪沒有試圖呼救,如果對方不想救他,就算是他再怎麼喊,一樣隻是無用功。
傭兵顯然沒有在乎他,隻是與他同行的一名少女似乎過來看了看。葉迪與少女對視著,無神的眼睛裏似乎泛起了波瀾。少女並不算很漂亮,但那雙靈動的眼睛,散發著讓葉迪熟悉的光芒,以前的自己,似乎也有著這樣的眼睛,這樣的,心。
“華叔,救救這個哥哥吧,他看起來好可憐哦。”這明顯是一個菜鳥傭兵,僅僅因為看起來可憐而救助,愚蠢!葉迪對少女的言行嗤之以鼻,隻是,內心深處,卻產生了一種名為羨慕的情緒。葉迪不解,卻又“沉默”著。
看了一眼傷重的葉迪,似乎是覺得他造成不了什麼危害,中年傭兵爽快地答應了少女,隻是看著葉迪的眼神,依然帶著一絲警惕。葉迪可以理解他的心理,寒山最危險的往往不是異獸,而是那比異獸更可惡的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