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蘇雲景突然感覺不對勁,睜開眼睛就見傅寒舟坐在他旁邊,漆黑的目光一寸寸撫過蘇雲景眉眼。
蘇雲景立刻清醒了,拉過傅寒舟修長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
“是暖的。”蘇雲景溫柔的嗓音在夜裏緩緩流淌,“我在呢,一直在你身邊。”
傅寒舟的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尋著蘇雲景的氣息,俯身跟蘇雲景貼合到了一起。
蘇雲景吻著傅寒舟的發梢,耳根,長睫,濃眉,細致耐心地安撫著他。
他們已經在一起十年了。
這十年蘇雲景一直陪著傅寒舟,他的病從每隔一段時間複發,再到半年犯一次。
直到現在,一兩年才會發作一次,心情會莫名變得不好,害怕會失去蘇雲景,害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蘇雲景學的就是心理學,從業也好多年了,他清楚的知道傅寒舟這種情況是沒辦法完全治愈的,如今已經是最好的情況。
他是傅寒舟的藥,一輩子都得服用那種。
隻要他在他身邊,傅寒舟精神就不會崩潰,情緒也會盡快恢複。
蘇雲景不斷親吻著傅寒舟,“明天我休息,曠一天工陪著我的船船。”
如今蘇雲景也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紀,近幾年他已經很少叫船船這個小名了。
隻有在傅寒舟發病時,他才喜歡這麼叫他。
每次這個時候,傅寒舟就會特別黏人,又特別嬌嬌,會想霸占蘇雲景全部的關注。
傅寒舟拱進蘇雲景懷裏,含著霧氣的鳳眸迷離,嗓音啞啞地喊他,“哥哥。”
蘇雲景耳根麻了麻,“在呢。”
得到想要的回答,傅寒舟吻上了蘇雲景的唇。
最初那幾年,傅寒舟完全不能離開蘇雲景,蘇雲景去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這種不能離開除了因為占有欲太強,最大原因就是沒安全感,所以才會時刻盯著蘇雲景,不讓他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隨著相處時間增長,以及蘇雲景無條件地寵他順著他,這種情況慢慢好了起來。
傅寒舟雖然還是會吃醋,但已經能接受蘇雲景正常交際。
畢業之後,蘇雲景上了幾年班,後來在傅寒舟強烈提議下,自己開了個心理谘詢室。
最近蘇雲景要換地方,在寸金寸土的商業街租了一間辦公室,可能是忙著新辦公室的事,注意力分散了一部分,才導致傅寒舟的病情複發了。
遇上蘇雲景的事,傅寒舟適應能力很差,他們倆的相處模式隻要發生一點變化,就會引起傅寒舟的不適。
如果這種變化,會讓蘇雲景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更多一點,那傅寒舟會心情愉悅的表示適應良好。
比如前幾年蘇雲景辭去早九晚五的工作,自己開了谘詢室,工作時間有了彈性後,可以隨時陪著傅寒舟。
蘇雲景現在一邊要顧著谘詢室,一邊還要反複跟設計師溝通新辦公室的裝修,上班下班都在忙。
他一忙,傅寒舟就很焦慮。
當個不缺錢的老板,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隨意曠工,專門服務他終身的病人。
蘇雲景出來工作,隻是不想跟社會脫節,小酷嬌被他拖行著朝前走,如今也慢慢接受了很多過去不能接受的事物。
第二天,蘇雲景在家休息陪傅寒舟清點了一遍他所有的玩偶熊。
這十年蘇雲景陸陸續續送了傅寒舟不少熊,積到現在數量已經十分可觀了。
其實不是清點,而是傅寒舟又做了一批新衣服,需要把舊衣服換下來,工程量十分浩大。
因為熊太多,一開始小酷嬌技術又不怎麼樣,十年間他用壞了好幾台縫紉機,堪稱縫紉機殺手。
蘇雲景拎著漂亮的小衣服,對於自學成才的傅寒舟來說,能做成這樣已經非常不錯了。
至今蘇雲景還記得他讀大學時,他的導師老父親般地叮嚀,說找男朋友可以,但不是什麼男的都可以。
這個不可以的男人,明確地指向了他的船船。
傅寒舟可以說是康德利心理係有史以來,專業成績最差的學生了,導師一度被他氣到血壓攀升。
不忍心自己的得意門生,跟這種朽木在一起,導師才有了這番肺腑感言。
國外大學是進入容易,出來難,傅寒舟到現在還沒成功畢業,這都十年了。
傅寒舟無疑是聰明的,當年基礎那麼差,但他隻用了一年的時間複讀考上了京都大學,據說入學成績還是前幾名。
隻是他的心思沒用在學習上。
蘇雲景看著手裏的小衣服,暗搓搓的吐槽,這就是小酷嬌不務正業的證據。
上百隻熊,每個傅寒舟都記得清清楚楚,他還編了號,每次做完小衣服,也會在衣服上貼上號,這樣批量給熊換衣服時,就不會弄錯了。
傅寒舟站在特意定製的櫃架前,把上麵的熊一隻一隻地往下拿。
看著輪廓深邃分明的傅寒舟,懷裏抱著毛絨絨的熊,不管他多少年歲,蘇雲景都覺得很萌。
“船船。”他突然叫他。
“嗯?”
傅寒舟側身看了過來,上揚的尾音撩人。
蘇雲景笑著將傅寒舟拽到身邊,然後把好幾個架子上麵的玩偶熊搖了下來。
傅寒舟從來都是輕拿輕放的,因為一些熊已經年代久遠。
但蘇雲景這樣粗魯地把它們搖晃下來,傅寒舟也不生氣,不管蘇雲景做什麼,他都覺得是對的。
熊太多了,跟下了一場毛絨絨雨似的,地板積滿了玩偶,蘇雲景將傅寒舟摁倒了。
看著眉眼乖順的小酷嬌陷在熊堆,長睫像蝶翅停歇,扇動時一下一下地撩撥著蘇雲景。
怎麼這麼乖?
蘇雲景將額頭抵了過去,“我的船船這麼軟乎,我怎麼舍得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