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宮宴,似乎從一開始就注定不可能順利完成。
先前晉王遇刺掀起波瀾,雖然被壓了下去,但終究對諸位朝臣有所動搖。
——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而在這一天,宮宴更加加重了這種情緒。
——皇帝沒有出現,隻有皇太後一人獨坐在寶座之上。
麵對群臣的揣測,皇太後的臉色也不太好,但她依舊是笑吟吟的:“身邊的人照顧不周,皇帝昨晚上受了寒氣,一時間染了風寒。哀家想著皇帝到底年輕,不知道保養身體,就讓他臥床休息了。”
誰能說一位母親的愛子之心有什麼不對呢?
何況,攝政王遇刺一事過去還沒多久,太後對皇帝的關心有些過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臣們無話可說,隻得對著最上麵空蕩蕩的龍椅行禮,不再提讓皇帝主持宮宴的事情了。
皇太後對此很是滿意。
觥籌交錯間,宮宴已過半程。皇太後靠在寶座上,狀似無意般掃過眼下的群臣與家眷。其中一人與她對視了一眼,收到她肯定的眼神之後,略一頷首。
片刻之後,群臣中有個不起眼的官員在筵席間似是不經意間提出:“晉王殿下已經薨逝,朝政大權不可一日無主。依下官看來,陛下如今年歲漸長,也到了該大婚親政的時候了。”
另一人隨之符合:“趙大人言之有理。”
又有一人說:“既然是大婚親政,那就該先給陛下成家。不如我等年後上一道折子,請開選秀,填充後宮?”
旁邊一人搖搖頭:“選秀流程用時長久。既然是大婚,自然是該立後,這倒不用和選秀一起了,還是請太後娘娘為陛下選一位合適的千金,入主中宮為妙。”
其餘人皆以為然,於是便真有人在宮宴上當庭上奏,請皇太後為皇帝擇選中宮。
皇太後聽了,似乎覺得這是個好建議:“愛卿所言極是。那不如……”
她的眼神掃過諸位臣屬家眷,在榮國公夫人身上停頓了一瞬之後,又移向了別處。
她心中不得不暗暗道一聲可惜。
榮國公府上的沈嬌是她早就屬意的皇後人選,別的什麼人都要差一截,可偏偏被衛鶴景截了胡,她快到嘴的兒媳婦就成了弟妹,這怎能讓人心情舒暢?如今倒好,隻能在次一等的人選裏拔高個了。
但是她看著榮國公夫人有些憔悴的麵容,心裏又有些順氣。
晉王遇刺,沈嬌也跟著摔下山崖,□□國公夫婦疼愛女兒,始終不願意承認沈嬌已經死了,至今不肯辦喪事,倒也是可憐可歎。
這能怪什麼呢?
那就隻能怪沈嬌命不好,福薄,被晉王選去做王妃,才被連累著害死了。不然,要是能進宮給她做兒媳,何至於遇到這種事情呢?
她飲下杯中清澈的酒液,思慮再三,終於圈定了皇後的人選。
“哀家思慮再三,覺得皇後之位……”
“皇嫂要給皇帝選皇後,不知會本王這個做皇叔的就算了,怎麼連陛下也不在呢?這不合適吧?”
一道成熟的男性聲音穿破大殿,明明樂師仍在奏樂,大殿上卻好似安靜的落針可聞一般,人人都不由自主地噤聲,看著那個穿著親王禮服的男人牽著一個同樣穿著禮服的女子走進大殿。
“皇嫂,你說是不是啊?”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晉、晉王殿下?”有朝臣豁然站起身來,“不是說您遇刺了?這……”
“啊,這個啊,確實。”衛鶴景點點頭,“確實有刺客,不過本王命大,活了下來。”
他輕笑一聲:“這不,還趕上了宮宴。”
衛鶴景環視一圈:“人都在。看樣子,隻有本王和王妃來遲了,當罰酒三杯才是。”
“晉王殿下哪裏的話,您這是情況特殊。也不知您現在是否身上有傷,可好全了,哪裏能讓您飲酒呢?”
“就是就是。”
“本王感謝各位大人心中掛記,改日定當邀各位入府相聚。不過,現在本王有另一件事要做。”
他轉眼看向另一邊自他入殿就麵色黑沉的誠王:“誠王兄似乎很不想見到我?”
誠王扯開嘴角:“怎麼會?晉王殿下看錯了。”
衛鶴景輕笑了一聲:“是嗎?”
隨即大喝一聲:“來人!將誠王拿下!押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