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勳笑眯眯說道,“這玉墜子是個信物,大江南北沈家的老掌櫃們都認得這墜子,你拿著這玉墜,不管走到哪裏,隻要有沈家的生意,你就可以號令沈家鋪子的人。”

陸錦棠臉色一凝,“這麼寶貝?”

“給你,再怎麼寶貝,也不覺得稀罕。”

陸錦棠立時把玉墜推了回去,“我不……”

“你叫我什麼?”沈世勳眯了眼,臉上不悅。

“舅舅啊。”

“長者賜,不敢辭。給你,你就拿著。”沈世勳輕哼一聲,別過臉去。

天兒不熱,他扇子卻搖得有些急。

陸錦棠挑眉看了他一眼,心裏有些奇怪的滋味,“那我……先幫舅舅收著……舅舅什麼時候要了,都可以收回去。”

她正要把玉墜子交給木蘭。

“貼身帶著!”沈世勳沉臉說了一句。

陸錦棠抿唇,猶豫片刻,她終究是沒給木蘭,抬手揣進了自己懷裏。

隔著衣服,那玉也是暖呼呼的。

眼看時間差不多,一行從戲園子裏出來往渡口去。

臨過一個巷子,沈世勳先前派走那隨從卻急急過來,領著眾人走了另一條路。

這條路上人少,巷子口多。

有哀嚎之聲,從其間傳來。

陸錦棠有些狐疑,“這什麼聲兒?”

她心裏已有猜測,親眼所見時,卻還是震驚了。

那避人的巷子裏,躺著幾個人,已經被揍慘了,地上還有血跡,甚至還有幾根斷掉的指頭。

寶春瞧見那指頭已經不在人手上,卻還在地上彈動了一下,立時尖叫一聲,爬到一旁捂著眼吐去了。

陸錦棠臉色驟然一變,震驚的看著沈世勳。

陸依山也倒吸了一冷氣。

“看我做什麼?這可不是我幹的。”沈世勳笑著搖了搖頭,“我隻是叫阿三領他們去賭場裏玩兒,風鈴渡的賭場,規矩大,輸不起的人,輕易不能進去。他們必是輸了錢,還想賴賬……賭場自有賭場的規矩。”

他臉色淡淡,搖著折扇就走了。

陸依山一路格外沉默,一直到臨上船,他才說了一句,“終究是太狠了。”

哪裏知道沈世勳耳朵尖得很,他立時轉過身來,“年輕人,你還是府裏的大少爺呢,沒曆過事兒,沒走過江湖。你適才氣不過,與人鬥毆。你看不出他們是風鈴渡的地痞嗎?凡是能在一個地方做痞子的,多多少少都與當地的府衙牽扯不清。

你下手輕了不解氣,不過是髒了自己的手。你下手重了,他們嫉恨,必攜官府報複,不會叫你好過。我能替你買通官府,叫你不吃官司倒是好,我若買不通呢?

即便我真能買通,耽擱的不是我們行路的時間?萬一你吃了虧,擔心你的不是你姐姐?惹她為你擔憂,為你傷心……這究竟是我心狠,還是你心狠?”

沈世勳一翻話,說的陸依山目瞪口呆,他大約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多。

他也想不到,隻是瞬息之間,血氣上湧那麼一陣子的事兒,沈世勳能顧慮這麼多。

沈世勳教育了他,心滿意足的往船上走,走了兩步,卻又突然折返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