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宦官會意,連忙吩咐下去,又遣人送走納悶的石墩兒,石墩兒想著一定有信要送去給趙四公子,結果卻得到一句“不用,隻要照實告知四公子就是了”。
再一想,石墩兒明白了,又忙不迭悄悄跑出複南城,往趙家來。
宗父見到甘儀時,甘儀被一群太醫圍著,嘴巴張得老大給太醫們圍觀,沒空說話,談話是不能夠了,隻能再過一天。
……
石墩兒沒敢加油添醋,在宮裏見到什麼就說什麼,聽得顏曉棠差點笑抽抽過去,不曬一曬甘儀,照甘儀那脾氣早已蹬鼻子上臉了,玩心機她確實嫩了點,但那有什麼關係?有兵器的人是她,甘儀不過是個手無寸鐵的人,跟她玩心機便得想清楚後果。
有本事在身的感覺,滋味十倍、百倍於桂仙釀,顏曉棠微醺地享受了一會,才告訴忐忑的石墩兒:“去,找輛馬車來接。”
把甘儀曬到需自殘來自保這一步,夠了,再曬下去,甘儀真死了對顏曉棠並沒有好處。
照例,顏曉棠沒有直接去搬伯兮,搬不動的,她先去了召南那一趟,再去找伯兮,伯兮就得乖乖的了。
石墩兒不好一天跑來多次,這次趕馬車來的是村人沒有見過的人,石墩兒並不在其中,單匹馬拉的車,這在複南周圍是很常見的,一些品級不高的官員家都可以用,趙家本就神秘,來這樣的馬車並不會顯得過於離奇。
過了個把時辰,這車又原路走了,車簾高掛,什麼也瞧不見。
車聲轔轔,伯兮披著鬥篷戴著兜帽,頭臉藏得隻剩下個下巴,車裏的燈火隨車身晃動跳得厲害,顏曉棠開始還隻是悄悄的看,後來便越來越肆無忌憚,真想再碰一碰,可說實話她不敢,伯兮那身寒氣就是衝著她來的,還記著桂仙釀的仇呢!
“大師兄,你就不想問我,為什麼要坐馬車這麼費力嗎?”
憑他們的本事,去複南最多小半個時辰,還可以一路遊玩。坐馬車怎麼也要三個時辰以上,太費力又耗時,很沒道理……當然,她有一個理由是適用卻不能說的:可以和伯兮單獨在一起,在狹小的車廂裏呆上一會。
伯兮沒理她。
顏曉棠甩下手腕落下隔音的禁製,笑道:“我們家的事情,不必讓甘儀知道太多,他心眼多我得防著,所以我不想叫他聽見我們跟那宗父談了什麼。但我們跟甘儀畢竟還是盟友,故意避著他又要防他心頭戒懼,逼急了把我們的消息送到別國的外門去。”
伯兮無動於衷,沒上當把臉抬起來,還是隻有在燈火搖狠了的時候,才看得見他的鼻尖。
顏曉棠再接再厲道:“叫甘儀的人來接,甘儀便知道我們還是盟友,沒想避開他行事,但我們沒想,棲遲宮那邊想了可不幹我們的事。”
仿佛為了印證她這句話,馬車驟停,外麵一個聲音道:“鄙人棲遲宮長老宗父,請見趙家四公子。”
“嘖,來得好快,真是急不可耐了。”顏曉棠裝出意外的樣子笑起來,其實她笑隻因為伯兮側頭,燈火下他的側顏筆墨難描,真是看一眼稀罕一眼。
但她還遠沒有資格能安然如賞花一樣去賞伯兮,隻能哀怨地長吸口氣,挑開車簾鑽出去。
棲遲宮在中曲國經營幾百年,即使甘儀的枕邊人是棲遲宮的探子,顏曉棠都不會驚奇,船燈會那兩天鬧那麼大,棲遲宮一旦知道伯兮在複南,不可能坐得住,就同顏曉棠想的一樣,棲遲宮守著碧霄山的秘密不止這幾年了,決計舍不得丟開,而去內門告發,他們有兩個選擇,一是裝聾作啞,等等看伯兮會不會離開中曲國;一是如今夜這樣,找到伯兮探探口風,再見風使舵。
伯兮要是不知道碧霄山,那自然最好不過,看怎麼能把這尊凶神盡早送到其他地方去禍害別人。要是伯兮知道碧霄山有秘密,衝著碧霄山來的,那也還有商榷餘地,利益嘛,總是能談的。
所以從石墩兒那聽到這位中曲國舊都棲遲宮大長老宗父到訪複南時,顏曉棠就知道棲遲宮瞧上了伯兮“叛宗弟子”被通緝的身份,伯兮這樣的弟子跟碧霄山裏躲著的那位內門修者一樣,見不得人,所謂臭味相投便稱知己,這算盤大家都打得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