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栴一聽,這和死有什麼分別?關進這北鎮扶司大牢的有幾個人可以出去的?最終都是一個死,正想著,一個聲音衝到了幾人麵前。
“十六殿下,小的錯了,求求你發個慈悲,救救小的,小的什麼都說,什麼都說”
朱栴幾人循聲一看,一間監號的鐵柵欄處伏著一人,此人身上被打的沒有幾處是好的,肩頭上居然還有傷口滲著黃色惡臭的汁液,骨瘦如柴的身子顫抖著,肮髒的臉上淚水早和成了泥漿一樣的東西。
“此人是何人?”朱栴問道。
掌燈親軍歎了口氣,輕聲道:“是北鎮扶司前同知馮智,因為勾結官商,正在偵辦,他不招供,隻好在這號子裏耗著了。”
親軍剛說完,馮智大哭大喊道:“十六殿下,小的全招,小的全招,求你讓他們放小的出去吧”
掌燈親軍抽出繡春刀,對著鐵柵欄用力敲打著,道:“馮同知,晚了,你私通的案子也快偵結了,早知如此,何必受這皮肉之苦?”
“小的錯了,小的錯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看著馮智如今的這個樣子,朱栴也是一陣惡寒,當日他來花間坊是何等威風?就差抽刀剁人了,如今還不是生不如死,想來真是狗血。
“十六殿下,小的錯了,小的錯了,讓他們放小的出去吧,嗚嗚。”
朱栴看著馮智的哭喊,正要說什麼,卻被馬世勳和史大亮二人攔住了。
史大亮輕聲道:“公子爺,馮智的案子自有鎮扶司的人在查,咱就不要摻和的好,還是去見孫大官人吧。”
朱栴被說的無話可說,隻好看著馮智祈求的眼神,從他身邊走過。想來也是,自己雖為皇子,可朝廷的司法自有相應的署衙去辦理,若過問就是幹涉朝政,怕要惹來麻煩了。
“朱栴,你這個小賊子,在東市坊老子就該將你剁了。”
不理會馮智失望的咒罵,幾人繼續朝裏走。
還是有監號裏的囚犯伏在鐵柵欄上呼喊求救,掌燈親軍幹脆將手中的繡春刀不斷地在鐵柵欄上敲打嗬斥,還不時惡語謾罵幾句。
“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啊,得勢的時候都他媽是大爺,現如今都孫子不如,這幫不要臉的狗東西,大明朝才立國二十幾年,一個個就忘了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得勢的,狗才,狗才。”
親軍謾罵的時候,手中的繡春刀敲打的更加用力。
又過了幾個監號,親軍帶朱栴幾人來到了一處稍稍幹淨的三個監號前。
親軍指著裏麵的人,道:“十六殿下,這是三個監號裏關押的就是孫大官人他們三位,遵照蔣指揮使和劉同知的吩咐,將他們分開關押,也不曾用刑。”
果然,這幾間監號稍大些,就連窗戶也是向陽的,朱栴看到孫大官人依舊穿著大官人的衣服,他正坐在床上閉目打坐,一副不知春秋的樣子,隻是臉龐看上去更消瘦了許多。
“公子爺,救我,救我。”
喊話的正是那鞭爺,他被關在最裏邊的一間監號,手用力的伸出柵欄呼喊著。
“鞭爺,你住嘴,看你這點出息,真是丟盡了我大官人府的臉麵。”
嗬斥鞭爺的是聞師爺,朱栴挪步到了溫師爺的監號前,溫師爺正雙手背在身後,看著窗子外麵的天空,聞著腳步聲了,他依舊沒有轉身,隻冷冷的說話。
“小花子,哦,不,該是十六殿下,本師爺一時疏忽,害得大官人身陷囹圄圖,這都是拜你所賜,落得今日這般田地,本師爺無話可說,但請勿要傷害我家大官人。”
朱栴明明是看到聞師爺說到最後的時候,肩頭顫抖了數下,後背也似是呼吸沉重而前後晃動,都這樣了還在為自己的主子著想,這聞師爺果然是讓人欽佩不已。
“聞師爺別來無恙。”
朱栴抱拳,和聞師爺打招呼,聞師爺卻依舊是後背著雙手,看著窗外,沒有回頭的意思,隻淡淡的回了一句。
“十六殿下別來無恙,那晚本師爺就覺著殿下非一般常人,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朱栴問道。
“可惜本師爺還是大意了,害得大官人落得如此田地。”
聞師爺說完,緩緩放開雙手,揮手在自己的衣袖上左右拍打著灰塵,但依舊沒有轉身。朱栴幾人這才借著監號裏的窗戶透進的一束日光,看到了翻轉飛舞的細微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