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首次觸電(1 / 3)

隨著電視越來越產業化,電視台也變得越來越企業化。現在電視台的說法已經不準確,而應該叫廣電集團。電視台不再是傳統意義的事業單位,更像一個龐大的傳媒企業。

產業化也意味著曾經的大鍋飯時代一去不返。電視台因此變成了一個等級森嚴的大公司,所有跟電視台搭邊的人,被大致分成了三等。一等公民是“正式工”,二等公民是所謂的“台聘”,三等公民是所謂的“組聘”。“一等公民”相當於公司的高管,有正式編製,最為穩定。“二等公民”為電視台統一招聘,大多是一些專業型人才,工作相對穩定,也足夠受到重視。“三等公民”相對悲劇,是以欄目組為單位招聘,幹得都是最前線最沒技術含量的活,不僅待遇不高,還隨時都可能被炒魷魚。

像常宏利和高小愷,以及我和董盈這樣的所謂大腕,都混上了“一等公民”,而欄目組的很多編導攝像卻淪落到了“二等公民”。姓雷的新台長上任後,這種機構“優化調整”得到進一步貫徹,麵對越來越明顯的金字塔格局,廣大電視人怨聲載道。我深信不疑的是,人員的“調整”,一定伴隨著領導財產的“優化”。有時候我反倒很羨慕這些“二等公民”,他們更自由更隨意,不像我這個所謂的大牌,雖然早已厭倦了這個弱智節目,卻還得麻木地一期接一期做下去。

賀一鳴的一通電話,又讓我們三個大學的“鐵三角”聚到了一起。這次的活動項目是到一個高級俱樂部泡溫泉。自從畢業以後,我和賀一鳴見麵的次數要遠遠多於和潘誌陽,一方麵由於工作性質的原因我和賀一鳴要頻繁接觸,另一方麵潘誌陽的同誌身份也多少讓我有些畏懼。如今隨著他漸漸對我失去了興趣,我終於可以把他當成一個正常朋友,我根本無法想象,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居然從一個鄙視娛樂圈的搖滾青年,變成現在這個被排滿通告的當紅明星。

泡了半小時左右,我們穿好浴袍,在池邊的小亭下喝起了標簽上全是英文的飲料。

“這到底什麼東西,喝著還挺好喝。”我咂了兩下嘴。

“老外的飲料,說是補充礦物質。”賀一鳴說。

“補充礦物質無所謂,把老二補得像老外那麼猛就行。”我猥瑣地笑起來。

“那我得多喝點,你小子那槍不補也行,反正也身經百戰了。我可沒你這豔福,以後可得爭取趕超你。”賀一鳴從來都跟我臭味相投。

“嗬嗬,估計你是沒戲了。”我挑釁地笑著。

“切,低級趣味。”潘誌陽白了我們一眼。

“你小子當然不用補了,反正也用不著。”賀一鳴肆無忌憚地跟他開著玩笑。

“我X,誰說我不用,我現在攻受通吃。”潘誌陽說話也開始葷起來。

“你小子什麼時候也變這麼淫蕩了,又玩了幾個帥哥了?”賀一鳴淫笑著說。

“你們管呢,反正我玩我的,跟你們也沒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賀一鳴翻著白眼,“上次跟那個小男生開房被抓的事,公司費了好大勁才擺平,現在你也是公眾人物,玩得花一點倒是為所謂,但是要讓群眾知道就不對了。”

“得了吧,上次你們把那個安娜弄得不也挺慘嗎。”潘誌陽不以為然地說。

“那不也是一種反擊嗎,誰讓她想當明星呢,出名總得付出一點代價吧。”賀一鳴漫不經心地說,“金像公司拿你做文章,我們就給他們的頭牌女明星爆點猛料,反正這個小女生當年在我們公司的時候也不怎麼老實。”

“聽說你現在挺忙啊,連台灣的綜藝節目都請你去當嘉賓。”我看著潘誌陽。

“我X,別提了。”潘誌陽喝了一口飲料,“積臣公司現在真他媽拿我當掙錢工具了,通告排得滿滿登登,巴不得我會分身術呢。”

“這個可是你自己選的,當初我和程誠都不支持你走這條路。”賀一鳴緩緩搖頭。

“我還是那話,既然我已經是行屍走肉,還不如追求一點名和利呢。出名怎麼樣,不出名又怎麼樣,反正我早就不是東西了。”

我聞言心裏又是一陣陰鬱,我已經記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幾乎每次見到潘誌陽,都會聽到他說這麼一句話。

“大哥,你是不是《霸王別姬》看多了。”我終於忍不住問他。

“我初中時候就看過五六遍了,怎麼了?”潘誌陽莫名其妙地看著我。

“電影裏麵文化大革命那場戲,張國榮有一句台詞,‘我早就不是東西了,可你楚霸王都跪下來求饒了’,你還記不記得?”

“嗬嗬,你記得這麼清楚。我可不知道還有那麼一句話,聽你一說我也得再看一遍。”潘誌陽聳肩笑道,“我倒是記得電影裏麵另一句話,‘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

“對,你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我慢悠悠地說。

“誰也沒規定男兒郎不能跟男兒郎就不能圈圈叉叉。”潘誌陽若無其事地說。

“我沒說不行,就是想給你個忠告,別玩得太瘋。”

“我也專情過,但那個人不喜歡我,我有什麼辦法,我總不能要求別人也是同性戀吧。”潘誌陽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幽怨。

此話一出,我尷尬得立刻冒出一腦門汗,賀一鳴強繃住笑意,用眼神表示他現在很理解我有多尷尬。

“我說大哥,你們還是說點正常的吧。”賀一鳴及時緩解氣氛,“連楚霸王都跪地求饒了,咱們一幫小人物玩瘋一點也無所謂,時代在前進嘛。”

“也是也是,各玩各的吧。”我急忙擦汗。

“放到舊社會,娛樂圈跟唱戲賣藝的沒什麼區別,都是下九流。”潘誌陽說。

“就算你是唱戲的,那你現在也是角兒了。”賀一鳴拍拍他的肩膀。

“對,你現在已經是角兒了,賀一鳴連個戲園老板還沒混上呢。”我也在旁邊故作輕鬆地笑起來。

“我X,我看現在的明星還沒那時候的角兒有地位呢。”潘誌陽恢複了憤青本色。

就這樣閑聊幾句後,敏感的同性戀話題終於被翻過去。賀一鳴告訴我,積臣公司又要有大動作,準備在薊南衛視承辦一個選秀節目。

“真的假的?”我瞪著眼問。

“這事有什麼可騙你的。”

“你們公司是不是錢燒的呀。”我不屑地說,“現在已經過了選秀高峰期了,有幾個人還願意看選秀節目。再說現在廣電總局沒事就來個限娛令,選秀節目的限製是越來越多,好多東西都不像以前那麼好做手腳。”

“我看也是。”潘誌陽在一旁點頭,“我聽說以前的選秀節目,光場外短信投票這一塊,整個節目做下來都能掙個上億,而且還是跟運營商分完成以後剩下來的。”

“現在場外投票已經被禁止了,不管短信還是網絡。”我接著潘誌陽說,“那東西太不透明,電視上說是多少票就是多少票了,誰他媽知道裏麵到底有多少水分。前幾年薊南衛視也搞過選秀,那個裝港台腔的小女生就是靠花大價錢刷票才拿了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