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皓迫切地想要找到溫晴,但他無論與別人說什麼他們都毫無反應。他隻能自己一個人慢慢尋找,最終才找回了他們兩個人曾經的小家。

出乎他意料的是,溫晴竟然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痛苦悲傷,而是像往常一樣的上班,下班。她臉上的笑容似乎比從前更多了起來,身邊的同事朋友都以為她已經從傷痛中走出來了。

但隻有許皓明白,溫晴的從容不過是她的強撐。她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好一點,似乎這樣就可以很快從傷痛中掙脫出來一樣。

這個傻女人,她一直是這樣。呆呆的以為隻要自己努力了,一切就都會變好。

果然,在晚上回到家之後,溫晴打開門,看到了家中與往常一樣的陳設。她似乎是忘記了許皓已經離開的事實,張著嘴試探性地叫了一聲:“……許皓?”

那聲音很小,帶著一種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自己用力大了,就會把許皓嚇跑了一樣。

許皓看著她這樣,心都要碎了。他輕輕地張嘴,像往常一樣回答:“哎,在呢。”

溫晴當然沒有聽見。她強撐了一天的堅強外殼陡然破碎。她蹲下來,雙臂用力抱著自己的膝蓋,就像之前許皓的懷抱一樣,有力,溫暖。

她的眼淚就那樣無聲地滾落下來,一串接著一串,像是打開了的水龍頭一樣,再也關不上閘,隻是肆意地流著。

偏偏溫晴在痛哭的時候也不發出聲響來,隻是雙肩微微的顫抖著,時不時會露出一聲壓抑的鼻息聲。

看著溫晴小小的一團人在那裏顫抖著,許皓的心都要碎了。他走到了溫晴的麵前,蹲了下來,想像往常一樣把溫晴欖入自己的懷裏,卻雙手直直地穿過了她的身軀。

許皓隻能伸出手,有些顫抖的落在溫晴的頭頂上。不著力,隻是虛虛地放在上麵,輕輕的開會摩挲著,像是在撫摸什麼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又眷戀不舍。

在那之後,溫晴連晚飯都沒有吃,就躺在了床上。她沒有睡著,一直睜著眼睛。她側躺著,看著近在咫尺的枕頭,貪婪地呼吸著,仿佛上麵還有許皓留下來的氣息。

許皓躺在了溫晴的身邊,頭與她就挨的那麼近,溫晴卻感覺不到他。他緩緩抬起手,描摹著溫晴的輪廓。額頭,鼻尖,嘴唇,下巴。他的手最終落在了溫晴的肩膀上,指尖用力,卻隻觸摸但一片空氣,顫抖著。

在那之後,溫晴幾乎每一天都是那樣。她很少吃東西,身形越來越消瘦。白天出門上班時便掛著習慣性的笑容,而下班回到家便是死一般的沉默。

如果遇到周末或者假期,她則幹脆一個人呆在家裏,哪裏都不去。不去與朋友約會逛街,不去買菜做飯。她幾乎一天隻吃一頓飯,走時甚至不吃。

她會時常發呆,看綜藝節目時發呆,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時發呆。晚上躺在床上睡覺時睜著眼睛發呆。她的睡眠狀況很不好,幾乎一天隻能睡上幾個小時。她不太經常哭了,卻總是能讓許皓很輕易的心疼。

秋天很熱,她晚上睡覺之前把窗戶打開,然而動作頓了半刻之後,又會輕輕的關上。因為許皓之前告訴過她,那樣睡覺會很容易頭疼。

她也會在大半夜時忽然驚醒,習慣性地伸出手想要抱住許皓時,卻陡然撲了空。然後想起,許皓他已經不在了。再自己抱著自己,強迫自己睡著。

許皓看著溫晴將自己的賠償金捐了出去,一邊感到欣慰的同時又忍不住心疼。

許皓一直待在溫晴的身邊。他看得出,溫晴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沒有接受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事實。她還是會習慣性地一進門便叫一聲“許皓”。最初聽不到回應時還會有一瞬間的征愣,而到了後來,她也隻是習慣性地叫一聲,然後從容地去換鞋。

可許皓知道,溫晴這樣無異於是在折磨她自己。每一天都把血淋淋的傷口重新揭開,不讓傷口結痂。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十年,三千六百多個日日夜夜。每一天都有一句“許皓”,每天都有一句“哎,在呢”。兩人就這樣隔著陰陽,在那個虛幻的對方身上尋找慰籍。

漸漸的許皓發現,溫晴的情況是好了許多,卻並沒有像他所期許的那樣發展。他原本打算,等到溫晴找到了那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之後,他就離開。卻沒想到,溫晴年紀輕輕,卻對周圍的一切男性溫和有禮,絕不逾越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