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輩子享受了多大的權利,下半輩子就要受多大的罪!這就是我的命運!”趙佶的臉色有些微微發紅,道:“昆哥,我不是個偽君子,而是因為信命才不想當皇帝的!昆哥,你相信命運嗎?”
“為什麼不信呢?”太史昆淡淡一笑,道:“權利本就不是用來享受的。得到權利的人隻是貪圖享用權利,那麼遲早有償還的那一天。這本來就是天理,我為什麼不信?”
“說來輕鬆啊!如果想要做個好皇帝,每天至少要審閱幾十斤奏章!不要說玩樂了,怕是連睡覺的空都沒有呢!”趙佶心安理得的坐回了竹椅上,悠然說道:“那種生活,我反正是受不了的!我無法約束自己的行為也就罷了,卻不能讓全天下的百姓跟著昏君受連累,所以啊,我情願讓賢。”
太史昆聞言,深深的點了點表示讚同。然後,他的目光看向了涼亭外的雨幕。
這是一場夏末的雨。雨勢不再像盛夏時那樣匆忙,而是有了幾分秋雨的連綿,在雨水淅瀝瀝的衝刷下,一向灰頭土臉的應州城居然也有了幾分清麗脫俗的氣息。涼亭的視野非常好,四下裏望去,城西的河流與城東的山脈,連帶著城內的釋迦木塔就都入了太史昆的眼內。伴隨著涼亭簷角上懸掛的風鈴發出的悅耳聲響,太史昆的腦中不由得劃過了“詩情畫意”四個字。
不得不承認,趙佶這家夥果真是會享受。就連守城這種煞風景的活計,都能讓他搞得和演話劇似的。這樣說不是沒道理的,眼下太史昆身處的這座涼亭可不是哪座園林內的景觀,而是趙佶新建在應州城城牆上的,坐在這涼亭中品著香茗,觀著風景,順帶著寫寫字畫個畫,便是守城了。
不過,您還不能說趙佶是玩忽職守,因為四門大開的應州城,被他守得固若金湯。難道是因為城外沒有敵人嗎?不,城外五萬大軍紮下了五座大營,雲梯衝車什麼的攻城器械擺了足足二裏路長,而趙佶身邊,隻有五百位充當護衛的傭兵。不過人家趙佶氣定神閑的在城牆上一坐,城外那五萬大軍就隻得乖乖的蹲在大營裏不敢動彈。
城外那五萬人,乃是大宋的軍隊。這支軍隊本是駐紮在太原府的禁軍,受了耶律大石的欺騙,這支軍隊先是擅離職守去與革命軍爭功,使得金兵長驅直入破了開封;而後他們又領了新皇帝趙似的聖旨,前來幫著契丹人與天京城作戰。當應州城還是麒麟軍的駐地時,這支宋軍氣勢洶洶的前來挑戰,正當盧俊義猶豫在打還是不打的糾結中時,趙佶挺身而出,獨自一人晃晃悠悠站到了城牆之上。趙佶這一露臉,宋軍立刻慫了。從那時候起,這隊宋軍就在應州城外紮下了大營,再也不動一步了。
一位哨兵匆匆奔上城頭,向趙佶稟告道:“報!宋軍的元帥前來請安。”
趙佶揮揮手,道:“今兒忙,不見客,讓他回吧!”
哨兵領命,又匆匆奔去了。
太史昆樂道:“喲,感情對麵的頭頭天天還過來請安?”
“嗯,對麵那個監軍的是我當年欽點的狀元。狀元不都是天子門生麼,他自稱尊師重道之人,當然要每天過來拜見師尊啦!”趙佶道:“他們這五萬人已經在這與我耗了二十幾天了,也不知何時才會離去。我那骨玉弟妹不是被昆哥你趕出皇宮了麼?怎的趙似還不將這夥禁軍撤回去?”
太史昆啞然失笑,道:“你是不知道如今開封城裏的情況,如今大宋的官員都恨不得趕快逃離京城,哪還有人願意回去的?對麵的狀元郎啊,也是在尋求你的庇護呢。”
趙佶沉吟一番,終究還是猶豫問道:“怎麼,開封城被女真人禍亂的很厲害麼?連官員都要逃離了,那麼百姓……”
“不不不,你誤會了。女真人隻是禍害了開封的外城,並且搶走的都是金帛珍玩,並未洗劫糧倉。附近幾個府路的救援物資早已經到達開封了,更何況我天京城聯合著雪月齋、寶仁號等大商戶,也擔負了許多救助災民的事宜,最起碼,災民們吃飽穿暖還是有保證的。”太史昆解釋道:“開封府裏的官員們害怕的不是這個,而是派係鬥爭。元祐黨剛剛得勢的時候,將新黨之人大大的清洗了一番,而現在呢,新黨之人自認是得到了我天京城的支持,又開始琢磨著怎樣折騰元祐黨人了。眼下蔡京這廝準備了長長的一串元祐黨人名單,就等著你回京重掌朝政後照單抓人了。”
趙佶愜意的靠在椅背上,舒坦的閉上雙目,蕩著一雙腿,懶洋洋的說道:“鬥吧,讓他們使勁鬥就是了!將精力用在這上麵,總比削尖了腦袋盤算百姓的錢袋強!昆哥,你知道百姓都怎麼形容他們這夥人的黨爭嗎?狗咬狗!嗬嗬嗬,還真是貼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