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昆,這就是你說的約會嗎?”
“什麼?我沒聽清楚!前麵建築工地傳來的噪音太大了!”
“我問你!這就是你說的甜蜜約會嗎?”
太史昆抬頭瞧瞧月柔既無辜又無聊的臉龐,又低頭看了看手中捧著的冰糖銀耳蓮子羹。
蓮子羹的容器很精美,是定州民窯的出產,羹很甜,銀耳很黏,蓮子很糯,但是,羹上漂浮的幾朵煤灰麵兒同樣很刺眼。
“掌櫃的,”太史昆義憤填膺地將蓮子羹重重放在粥鋪掌櫃大叔的麵前,道:“環境又髒又亂就罷了,怎麼天上一個勁兒的還往下掉煤灰!你說你這粥怎麼喝!”
“有西風的日子裏就是醬紫嘛!傳說科學協會工廠裏的煤灰可以一直飄到大海的盡頭呢!咱們天京城人誰會在乎煤灰呢?一般不怎講究的人,直接就這麼喝了。”賣粥的大叔麵帶溫暖笑容,麻利的又為太史昆換過一碗新的。“呐,年輕人我告訴你,在天京城喝粥呢,像你剛才那樣一勺一勺舀著喝是決計不可以的。你應該一隻手托著碗底,一隻手蓋著碗口,趁著煤灰還沒落下之前迅速仰脖幹了才可以!”
“可是……”太史昆一臉鬱悶,道:“大叔,我在談戀愛耶!我需要悠閑的品一份甜點,而不是……”
“嗬嗬嗬!”掌櫃大叔笑得更加歡暢了。“可是年輕人,天京城從來就不一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呀?你看,碎磚、亂石,每一座新奇建築的周圍一定有超過這座建築十倍的建築工地,與超過建築工地十倍以上的建築垃圾;這裏的機關無時無刻不在轟鳴,情侶們根本無法聽清楚彼此的聲音;煉鋼爐無時無刻不在燃燒,即便是最明媚的天氣,天京城的上空也是昏暗的。這兒有最血腥的賭鬥場,有最馴服的高麗妞,有最繁榮的大宗商品批發商號,有最豪邁的烤肉與最烈的燒刀子!但是,這裏唯獨沒有一處寧瑟的月夜,可以令情侶們說說愛。”
“怎們會這樣!”太史昆沮喪問道:“那麼,天京城的青年該怎樣談情說愛呢?”
“談?說?我們天京城的男人對愛有一個做字就夠了。一個眼神,開個房間,外加一個時辰的空閑,午休的時候愛過之後,甚至都不耽誤下午繼續去開工!”掌櫃的歎了口氣,道:“這兒的生活節奏太快了!層出不窮的新鮮事物,令人們有了種隻爭朝夕的急迫感,現在的年輕人啊,連坐下來喝碗粥的心境都沒有了!一口氣悶掉一碗精心烹製的冰糖銀耳蓮子羹,這等焚琴煮鶴大煞風景有辱斯文的惡行,怕是隻有天京城的青年能夠做得出來了。”
“為什麼會這樣!”太史昆痛心歎曰:“我本以為,天京城的青年們喜歡聚在一起,激昂的談論熱血青春或是壯誌飛揚呢!再者,討論一些文學藝術也是可以的嘛!”
“哪能呢?”大叔笑道:“這裏的青年,素來談論的都是哪兒的男人最狠,哪兒的女人最滑,至多是再想想哪兒的傭金最好賺!”
“嗤!”一旁傳來了月柔的冷哼聲:“上梁不正下梁歪!”
“咳咳!”太史昆幹咳兩聲掩飾住窘迫,對掌櫃虛心請教道:“我今天的戀愛日程呢,本打算吃完甜品後去樓外樓茶坊聽一會兒樂曲,再去塞上曲酒樓吃個風味大餐,最後去快活林欣賞一場拳賽的,大叔您給參謀參謀,我這日程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掌櫃大叔飛快瞥了月柔一眼,低聲道:“年輕人,我看你女朋友像是個清白女孩家,你帶她去那些地方有些不妥吧!”
“嗯?此話怎講?”
“樓外樓有歌舞表演不錯,但是跳舞的高麗國女孩子呢,不但站在桌子上跳,穿的衣衫也不怎麼遮體……說實話,即便是大叔我打烊後去那裏玩玩,也必須要瞞過家中黃臉婆的。所以……”
“所以這地方不能去。”太史昆一攤雙手,喃喃道:“好啊!耶律淳這個老奴才口口聲聲說幫我投資一家以皇家文化演藝為主題的茶坊,哪知他用我的錢開了個午夜牛肉場!”
“其實不止是塞上曲,馬氏餐飲那整整一條街道治安都不怎麼像話!每天晚上喝酒滋事被抓走的醉鬼都有許多!為此,柴大官人又向段景住大人的獒園訂購了三百條藏獒,專門頂在馬氏餐飲美食街街口上抓醉漢呢!”
“所以,我帶了漂亮女朋友去哪裏吃飯,容易被醉鬼找事兒對不對?”太史昆一臉悻悻之色,肚子裏卻盤算了成立城管治安大隊的鬼主意。
“至於快活林武鬥場,比武本身是很有看頭的,隻是……唉!如今那裏的賭注開的很大,場子裏的觀眾個個都是很瘋狂。大叔我可不認為領著女朋友去聽半晚上賭鬼的尖叫是個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