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懶得裝禮貌,拿起自己的酒杯坐到裴小趙邊上。裴小趙正試探地問他要不要回去,齊放拿了兩盅骰子過來問他玩不玩,宴若愚讓裴小趙把位置騰出來,沒什麼興致:“你們倆玩吧。”
裴小趙扭扭捏捏:“我不會啊老板。”
宴若愚二話不說:“贏了歸你輸了算我。”
裴小趙眉飛色舞:“好嘞老板。”
宴若愚就這樣占據了原本屬於裴小趙的角落,不像那幾個陪宋玉的三心二意刷手機屏幕,他癱坐著,不困也不精神,除了抿酒沒有其他動作,也沒做任何評價,隻有裴小趙走狗屎運贏了一局後才會很輕笑一下,疏遠又抽離的氣質和下毛毛雨的那晚完全重合。
他的軀體真實存在,可他的心魂空落不定,在平靜的深海緩緩下墜。這種空虛無力感越來越頻繁地將他占據,他茫然不知該如何抗拒,幾乎要放棄,接受自己就這樣了,世界也就這樣了,他在最深處依舊期待下一秒會浮出水麵深吸一口新鮮空氣。
他再一次往角落裏縮,享受黑暗和歌曲結束後的幾秒鍾空寂,短暫又漫長的闔眼又睜開後,原本紙醉金迷的暖色調成了冷藍,舞池裏肆意狂歡的人們進入賢者時刻,為下一輪浪潮蓄力。邊打碟邊帶動氣氛的dj已經渾身濕透需要休息,所以暫時下場,換了個新的上來。
那是個女dj——從穿著上來看,他確實是。放打碟機的桌子遮住了他的下半身,讓卡座裏的人看不清他穿的裙子是長還是短,又是什麼款式顏色,隻能看到她露臍的吊帶上衣是白的。
他脖子上有一圈黑choker,剛好遮住喉結的位置。胸很平,肩膀筆直鎖骨明顯,穿這種吊帶冷豔而性感。
他不像之前的dj和顧客直接互動,從上台後就沒抬眼,泠冽的藍光打在他身上剛好把衣服也染成這個顏色,使得他的存在更為脫俗獨特,讓人懷疑他來錯了地方,不應該在酒吧當陪笑的dj,而是去時裝周麵無表情地走t台。
宴若愚挑了挑眉,不得不承認,他的五官在妝後確實精致到無可挑剔。
宴若愚母親程嬰夢在嫁入豪門前是一代人心目中的女神,不再是初戀的年紀也依舊頂著一張清純有光澤的初戀臉,至今還有不少公眾營銷號分析她五官的標誌和美感。
而那些按程嬰夢為模版整容的人無一有她當年的氣質,倒不是缺人生閱曆導致神不似,而是忽略了骨相。美人在骨不在皮,就算是在國外,宴若愚也聽厭了導演對他母親上鏡無死角的誇讚,漂亮的皮囊本來就少,程嬰夢這樣老天爺賞飯吃的更是萬裏挑一,天生要站在舞台正中間當名角兒。
有這樣的母親,宴若愚自然而然成了顏狗,還是眼光極高的那種,其他環肥燕瘦在他眼裏多多少少挑的出缺點,可當他遠遠地看到被燈光籠罩的諾諾,眼睛在他麵部線條和輪廓上挪不開,總覺得像誰,很熟悉,可又一時誰都想不起。
而諾諾上台後,第一眼就注意到他的不止宴若愚,還有宋玉。
他起先並沒有認出那是薑諾,甚至還覺得有些搞笑,這家酒吧還真綠,中場休息的十分鍾換了個如此清新脫俗的dj。他繼續和朋友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酒精讓他的眼神含情脈脈,手指則隱秘地在豐’盈的肉‘體上流連,唇’瓣即將觸碰的那一刻,他們都不由自主地一頓,相視一秒,然後順著耳邊二次元畫風的電子樂看向舞台。那輕鬆俏皮的音樂就是從諾諾操控的碟機裏放出來的,宋玉不懂,隻覺得這種曲調從沒聽過,但又很抓耳,還能起到愉悅放鬆的效果。他再看向一旁的宴若愚,居然勾著笑聽那段音樂,放在大腿上的左手不時隨節拍點動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