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族長家裏的氣氛卻和其他人家家裏截然不同。
畢竟,黃遠這次也和他們一起去了省城,黃遠還親眼見識了縣太爺是如何說服文成和舒春蘭雙方達成和解的。
等回到家,他就把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家裏人。
老族長坐在搖椅上,他雙手死死攥著拐杖沉默了許久,才終於慢慢開口:“文家和鄭家會和好,這事是可以考慮得到的。隻不過,現在他們好了,咱們家就裏外不是人了!以後,咱們家的日子怕是苦了喲!”
“怎麼會?”有些兒孫還樂觀著,“咱們家可是村子裏家業最大的人家,隨便吐口唾沫都是一個釘。他們兩家想在村子裏站穩腳跟,沒有咱們的同意那都不行!文家還是咱們家扶持起來的,這個鄭家……都還沒成氣候哩!現在他們也就仗著縣太爺的勢,看起來威風八麵的。可等縣太爺一走,你看他還剩下什麼?”
“怕就怕,還不等縣太爺卸任,咱們家就已經垮了啊!”老族長低歎。
一眾兒孫們這才臉色大變。
“爹,您這話是不是說得太過了?”黃鬆小聲問。
老族長白他一眼。“你覺得哩?因為這個官司,咱們已經惹文成不高興了。不然,你以為他幹嘛都不等遠小子就要走?他就是想給遠小子一個教訓!而且,我要是沒料錯的話,這還隻是一個開始,他真正的招數還在後頭哩!”
一屋子的人都被他這番話給嚇得渾身直發涼。
“我就知道!我們選擇那麼做就是錯的!”黃遠立馬低叫,“爹你說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非要讓遠小子在縣太爺跟前說那樣的話?咱們之前一直和文成是一起的,現在突然站到他對麵,還幫那個傻鐵匠做證,文成他能不生氣嗎?”
“再說了,縣太爺是誰?那可是文成他老丈人!在老丈人跟前說女婿的壞話,咱們真是吃飽了撐的!這下好了,咱們把文成給得罪了,縣太爺肯定看著咱們也不喜歡了。以後咱們家的孩子還怎麼進縣衙裏去做事啊!咱們之前辛辛苦苦做了那麼多,結果就因為這個,現在徹底毀了!一切都毀了!”
“你還真以為,就算我們這次幫文成說話了,他就會幫忙想辦法把咱們家的孩子給安排進縣衙裏去嗎?”老族長幽幽開口。
“不然哩?”黃遠毫不猶豫的回應,“這可是成小子親口承諾過的!”
“他一開始還承諾過娶喜丫頭過門哩!他還承諾過中了舉人以後要好好對村裏人哩!可這些他都做到了嗎?”老族長隻問。
黃遠的嘴巴就跟被米湯給糊住了似的,半天都張不開。
“這個……說不定哩?他好歹也拿了咱們家那麼多好處了。”最後,他小小聲的嘟囔,終歸還是不肯死心。
老族長長歎一聲。“說不定,說不定……之前我也每次都這麼告誡自己,才一次又一次的對他讓步,結果你看看到頭來,我的讓步都換來了些什麼東西?而且,之前不過是損失點錢財什麼的,我也就認了。可是這一次,那可是幾條人命啊!要是鄭宏他們一家子真因為咱們的緣故出事了,你們的良心過得去嗎?”
“再說了,我又讓遠小子說什麼不該說的了嗎?我隻是叫他看到了什麼就說什麼,根本一句謊話都沒有!不管最終結果怎麼樣,咱們都行得正坐得直。文成他但凡心思放得端正一點,就應該知道我們沒錯。可你們看看他的所作所為,他是這麼想的嗎?他就認為咱們該一直幫他、就算他幹了壞事也要幫他捏造有利證據!這麼喪良心的事,咱們不能幹!”
聽到這話,黃遠卻忍不住咕噥了一句:“說得好像之前你要把舒春蘭給浸豬籠那事不喪良心似的。”
老族長一噎,而後長歎口氣:“我錯了。”
一眾子孫們聽了,又全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老族長才站起身,目光在這群兒孫們身上掃過。“說句實在話,你們自己說,文成和鄭宏,這兩個人你們更怕誰?”
“當然是……”
一個孫子張口就要說,可當那個名字到了嘴邊的時候,他卻住嘴了,臉上也浮現出一抹驚嚇的神情。
老族長就笑了。“是文成對不對?”
孫子低下頭沒說話。
老族長就笑著搖頭:“是啊!鄭宏和舒春蘭,這兩個人每次看起來鬧得氣勢洶洶的,可到頭來,他們做過任何對不起咱們家、對不起坡子村的事情嗎?沒有。可文成父子倆哩?咱們一村子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巴望著他考中之後提攜鄉裏,他又是怎麼幹的?如今他也算是名揚東山縣了,可是他除了還在繼續吸咱們的血,其他什麼實事都沒為咱們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