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夜貓子,喝醉了還四處亂跑,莫不是在發癔夢吧?”葉昊天聽見響動頭也沒抬,卻絕對猜得出來人是誰,笑意浸潤字裏行間。
展昭無聲的站在原地,良久未動,心裏翻覆的慌亂,不知是不是胃裏那怎麼也吐不出去的酒精作祟。
不錯,我一定是醉了,否則明明醒著,與你相識的一幕幕又怎會在腦海裏雜亂無章的飄來飄去?心裏明明想記起欠下的是什麼,卻好似甾不清的絲麻,怎麼也揪不出個頭緒,甚至不知該擺出何種表情來釋懷這份感激與愧疚。
葉昊天知他為難,麵帶微笑的走過來將院門掩合,借著月光,看得到展昭臉上無所適從的惆悵深刻而憂傷,而其心中所想也是一目了然,便主動輕聲安慰道:“傷已大好,你當寬心。”
上次你也說不要緊,結果卻是真的騙了我。他盯著葉昊天的腰帶發呆,不能原諒自己平時那麼固執己見,當日何以就沒堅持替他解開來看上一眼。
月下雙影被濃雲攪擾,氣氛卻更顯微妙,名副其實的無聲勝有聲。
雖說‘大恩不言謝’,但你的這番情意,我竟然真的連個謝字都說不出口麼?
如是自責愈演愈烈,惹得心痛萬分,展昭終是眉頭緊蹙,對自己這般無奈甚為不滿的合了眼瞼,欲哭無淚。然而令他絕對意想不到的是,下一個瞬間,那方寬闊溫暖的懷抱再次慷慨的接納了他的無助,悄無聲息的將他整個人緊緊擁住!
隔著輕薄的夏裝,兩顆鏗鏘的心近在咫尺,對方的鼻息就在耳畔平穩規律的繚繞,言語卻是透骨溫柔。
“別犯傻,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與你無關,用不著放在心上……”
越過他的肩膀,展昭目瞪口呆的仰望夜空,聽得到自己的血脈怦怦直跳!眼前之人的執著頃刻變得晶瑩透徹,這般三生難求的守護,放縱的令人措手,卻竟然寬廣的厚納百川,不可思議的為他負載起長久以來不得不獨自背負的沉重命運!
是這樣嗎…?
原來一直霸道的那個人是我,明明烙印靈魂,卻還以為可以絕情忘卻,留下淋漓傷痕,竟還想衣袖輕拂便一走了之。
如此自私,殘忍傷人。
可你這般無怨無求不管不顧的委屈自己,為的竟隻是要放我自由麼?
痛,由胸前綻裂,決堤一般傳遍全身。
結果一個恕字,我已有罪了啊……
長久以來的卓絕隱忍,劫後餘生的心有餘悸,對眼前之人一再誤解錯怪的歉疚,對這番情意違心至極的虧待,以及那些展昭經年累月刻意掩埋在靈魂最深處,從未奢求有朝一日會與人知曉的真摯情感,統統駭浪驚濤一般爆發翻湧,將他瞬間淹沒,害他無法呼吸,隻憑著本能抓緊世上唯一能帶他逃出這浩瀚苦海的那份希望,久久不敢放手,直到一個溫柔的吻無約而至,淡淡的附上額頭,不可思議的驅散了他的夢魘,撥亮生命!
展昭抬眼,那人修長卷曲的睫毛近在寸指,甚至能數的一清二楚。茫然,無可估量,但內心灼熱是股誘惑心智的力量,以至於他再三自問,還是沒搞明白,明明已是這般無隙,到底為何鬼使神差的還想再靠近些。
然而這番企圖一如既往被那人識破,而兩唇輕觸的一瞬,這個青澀的男人才頓然開悟,原來人真的能徹底包容彼此,而且還是這般瑰麗美好,自性超然。
溫柔的觸感順著頸間輕慢滑移,是種從未體驗過的精妙異動,而當他整個人都仰倒在廂院回廊的欄椅上時,腦子裏居然曠若平野,安詳如同稚子,隻覺心中的光亮煌然璀璨,湮滅星輝。
四目相對,平日琥珀色的眼眸於夜色中神奇的變得深邃漆黑,顯得奕奕有神,清晰泛著愛惜,遠勝展昭見過的任何一種溫柔。因為太過美好,以至於他情不自禁伸手輕拂過那張依舊頗為陌生的臉孔,顫抖,眉頭緊蹙一下,生怕哪個閃失就將這美麗的夢境破碎千片!
然而,就是這一蹙,如刀似箭橫掠而過,於看者的心劃出無數帶血的傷痕!葉昊天猛然將臉一側,沉默須臾,隨即眼簾一垂就將展昭已被扯散至胸前的衣襟一合!罷手。
“夜深了,明日你有公幹,還是早些歇息吧…”
他毫無預警背對展昭下逐客令,沒有多少溫情,甚至還透著些許不悅,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徑直回了廂房。
門扉合閉的刹那,展昭目瞪口呆倚靠在廊間,借著最後一抹折射的月光,看得到那人即將消失在門後的臉上難抑悲傷。
夜色幽深,蟲吟依舊,花香延綿。一切都紋風不動,整座廂院仿佛從未被打擾過的寧靜安詳。
隻有他,望星無措,返不回從前也尋不見心魂,心中萬千自問卻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究竟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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