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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驊拾起帷帳,看到趙綺霜臉色蒼白斜倚在床頭,看到自己神色愈發慌張。

他皺了皺眉頭,“怎麼會這麼不小心?”捏了捏她的手,也覺得一片冰涼。

趙綺霜猶自發愣,神思全在天外。

沈亦驊心中狐疑待要再問。她卻突然醒過神來,一把抓住沈亦驊的袖口,迭聲道:“陛下,陛下,是臣妾的錯,您不要怪罪我父親……”

沈亦驊疑道:“什麼?”

趙綺霜這才有些恍然,聲音低弱下去,“是那個人……”

沈亦驊似有所悟,心裏咯噔一跳,他慢慢站起來,陰霾的目光裏如同閃耀火光,他聽到自己異常平靜的聲音問道:“他怎麼了?”

宮中的氣氛像頭頂上層疊的密雲,重重壓抑著。

太醫不敢正對臉色鐵青的皇帝,跪在地上垂首道:“陛下,他丹田受傷太重,本來便不該再用內力,如今寒氣入體……臣雖用金針刺穴之法將他心脈護住,但是此法太折磨人的身體心智……他怕是,怕是堅持不了七日。”

沈亦驊隻是以為,隻要小心嗬護,破敗的身體總可以慢慢將養回來,他們總有時間與自由去做些願意做的事情,卻沒想到……

他心裏一團亂麻,喉中腥甜,張口嗆出些血,把那太醫嚇得手足酸軟。吐了血倒清醒一些,苦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我不該這麼灰心,他向來最是堅忍,隻要熬過來,這個世上怎麼會有不可能的事?”

他如此說,望著榻上毫無聲息的人,心卻漸漸涼了,恨道:“你這個人,果真是我命中的變數麼?”

一遍一遍讓我歡喜,又一遍一遍讓我傷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藍寧的手輕輕掙動一下,看到麵前的人影,下意識喚道:“陛下……”他丹田已廢,如今體內殘餘的真氣不受控製胡亂衝撞,醒來便覺全身經脈劇痛,又滲出好多冷汗。

沈亦驊摸摸他汗濕的額頭,“知不知道,你睡了整整三天。”

藍寧眼前模糊不清,也依稀能看到沈亦驊眼底青色的痕跡,他吃力地想要抬手去摸沈亦驊的臉,手臂用力到一半便脫力垂了下來,隨即手掌被沈亦驊緊緊握住,

“皇後她……”

“還好,你別想這些了。”

藍寧點頭,想要解釋,覺得體內如冰火交替煎熬,真氣衝撞到穴道之上卻被生生堵住,忍不住低低□□了一聲,又急忙咬住牙關。

“太醫用金針封了你全身的穴,怕你真氣衝撞太過,傷了心脈。”

沈亦驊摸到他手上冷汗粘膩一層又一層,知他最能忍耐,不到難以忍受之時絕不會示弱,心中痛極,低聲道:“我已派人去尋天下的名醫,總有人會救得你。”

“上次我與你說的地方,你是喜歡哪裏多些?都想去也好罷,等你好起來,我便帶你去看桃花與冰川。隻有我們兩個人。”

他說到後來連自己也不相信,沉默了半晌,聲音發顫,“藍寧,藍寧,你要好好活著。”

藍寧嗯了一聲,嘴唇上的血慢慢滲出來。

沈亦驊伸出食指,放在他唇邊讓他咬住,藍寧稍稍偏頭過去想要避開,卻聽沈亦驊道:“咬住罷,我心裏的痛會稍輕些。”

藍寧勉力道:“我會好好活著……”他話音未落,頭向後仰,大概是痛得太過昏死過去。

但他的確答應了沈亦驊,要活著。

盡管生難死易,咽下去的藥汁漆黑難聞,金針在身上紮出無數血孔,他有時覺得這具身體已經不再屬於自己,像是行屍走肉,靈魂已經飄在半空,但總是被他努力地逮回來。

他與沈亦驊之間經曆了太多磨難,好不容易才能消除芥蒂隔閡,隻要多一天可以在一起,他怎麼可以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