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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勢至此,隻能險中求生了。聿飛與藍寧對望一眼,他們少年時一齊受訓,逢此危難之時多年形成的默契再次回來,並不用多說,聿飛率了數人已往後退去迎上追兵,藍寧一拉沈嵐,掠到沈亦驊身邊,低聲道:“兩位殿下,跟緊我。”袖口忽然被沈嵐扯住,他不解回頭,卻見那少年把烏金匕首倒遞過來,喏喏道:“阿寧,小心些。”

藍寧嗯了一聲接過,那匕首在墨一般的夜色裏仿若無物,他也是身著黑衣,身形躍起,轉眼便消失在林間。

他服下那藥丸之後精力大盛,體內真氣雖一次不如一次充沛,但此刻身法施展開來也完全不見停滯之處。烏金匕首削鐵如泥,將機簧荊棘一一破除。沈亦驊身旁尚有多名暗衛護著,幾人順著藍寧的行跡,一路過去竟還算順利。

沈亦驊未發一言,盯著藍寧隱約的背影,心裏始終惴惴不安,他擔心那個人的身體,一次又一次地激發潛能,重荷之下極限到底在哪裏?

此時漆黑的天幕驟然被藍色的閃電劈開,憑借這一瞬的光,沈亦驊終於看清了前方。藍寧側向這邊,頭發汗濕著貼在鬢上,他腰背是筆直的硬挺的,整個人散著瑩瑩的玉石的光。隨之一聲驚雷,豆大的雨點開始劈裏啪啦砸下來。

火把熄滅,靠著天邊時而閃現的光亮照亮叢林。幾人都被淋得濕透,沈嵐卻咦的一聲,他一路跑來也是緊張異常,此刻仍然喘息未定,隻因方才閃電裏他似乎看到樹林的盡處,麵上歡欣起來,向藍寧接近幾步。

“這後麵翻山下去,順著溪水一路下行便是官道,那裏便脫出了檀羽酩此處據點的勢力了。”話音未落,腳下破開一個大洞,驚叫一聲“阿寧”,人卻突然陷了下去。

藍寧聽到他聲音,動作雖快但奈何距離太遠卻也慢了半步,驚呼之中隻扯住沈嵐一片袖角,隻見沈嵐瞬息間已沒入土中失去蹤影,那地麵卻完好如初。他片刻的驚詫之後便是心痛悔恨欲狂,

忽明忽滅的離光裏,他兩眼都是血絲,厲喝一聲,照著沈嵐剛才陷下的地方一拳擊下,隻聽“彭”的大響,那地麵像瓷器裂開數道細縫,他骨節上也是血肉模糊。沈亦驊從未見過他這幅模樣,聽他呼吸又快又急,已是走火入魔的征兆。情急之下一個耳光打過去,隨即從背後將他箍在懷裏,低聲飛速說道“冷靜下來,冷靜下來,沈嵐不一定會死,藍寧,你要活著,才能救他。”

藍寧被那記耳光打得頭暈,又被冷雨澆在頭上,腦中果然清醒很多。他深深吸氣,心口寒意直泛吐出一口血,這一路破除機關本來就費神費心,剛才那一拳他幾乎走火入魔,身體險些便要支撐不住。他掩口咳嗽,稍掙脫沈亦驊懷抱,掏出懷中瓷瓶,卻冷不防被人一掌拍來,將那藥瓶打落在地。

沈亦驊這下出手極快,那藥瓶被打翻在地碎成無數片,天色太黑雨點又急,藥丸早就化為泥水無影無蹤,藍寧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卻聽沈亦驊在耳邊厲聲道:“藍寧,我寧願與你一齊魂飛魄散在這裏,也絕不許你再吃這種東西。”

藍寧捂住心口,低聲急道“殿下,我要護你周全。”他沒有保護好嵐殿下,沒有實現當初在魯妃在明越太子麵前的諾言,如今身邊隻有沈亦驊一個人了。

沈亦驊見他此刻嘴角都是血跡,身體搖搖欲墜,卻說護你周全,他心裏也不知是怒是痛,手中用力,已扳過藍寧的臉,眼中情緒濃烈猶如火燒,“你記住,你是宣王沈亦驊的心上人,你愛上的人,不是七年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嬌貴少年,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弱兵,我不需要你來擋在我身前,這一次,死也好,活也好,我來護著你!”他自己身上也還有鞭傷,倉促逃亡之間淋了雨更覺虛弱,聲音沙啞中透出疲憊之意,其中的毅然決然卻不容反駁,藍寧心中大亂,兩人雙目對上,在這強敵環伺生死一線之際,卻覺得除卻彼此眼中的暖意深情,身外萬物都似不存在,人生已然至此,往事艱辛前路生死都已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