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不大,四麵開門,聿飛等人事前已探好路徑,知道左首有個銅身的麒麟處那扇門便是出口,兩個黑衣人將沈亦驊掩在身後,伸手去推。
門甫一開,風穿徑而過,眾人衣袂飄飄飛起,但是門外寒氣森森,雪光映亮冷夜,早就候著無數刀戟槍劍,他們幾乎是撞到刃上。
前頭兩人見情況不對反應極快,千鈞一發之際迅速退後,走在最先推門的那個卻已躲閃不及,大喝一聲索性往胸前的刃上撲去,門恰恰合上之時隻聽冷鐵鐺的作響,門板被刺出十數個孔洞,血汩汩透進來,那黑衣人顯然當即被刺穿身體釘住了。
外麵聽到有人厲聲道:“公子的命令,不必顧忌活口,今日這群人,隻要誰敢反抗,就地處死。”
沈亦驊等人退到庭院中央,退路被堵,背後有追兵,四麵險惡難測。
藍寧在顛簸之中便已醒來,意識到目前處境。他積攢些力氣,從沈亦驊懷中掙脫下來。
沈亦驊知他但有一分力氣便不肯倚靠他人,也便放開了,情勢緊迫,大不了死在一處便是。天上密雲層層,分明是欲雨的姿態,藍寧咳嗽幾下,低聲問旁邊一個黑衣人:“你身上,有沒有藥?”
那黑衣人一呆,看他情況隨即反應過來,伸手去懷中掏出個藥瓶給他,沈亦驊剛轉頭,恰看到藍寧將兩枚朱色的藥丸放進口中咽了下去,隨即盤腿坐下開始自行調息。
沈亦驊懵然想起來那次在山穀裏,藍寧也是用這種藥壓製身上的病情,那時自己便有過懷疑,“藍寧,”他心念極快,臉色陰沉下來,“你吃的到底是什麼?”
那藥力迅速發作,藍寧胸口劇痛,似乎能聽到自己心在胸腔裏突突跳動的聲音,唇角很快見血,但臉色反而開始添上紅暈,這才低聲解釋:“隻是普通傷藥。”沈亦驊哼了一聲不理他,轉看向聿飛。
聿飛看了藍寧一眼,藍寧也正目光對著他,他心裏一歎,跪下沒有說話。
沈亦驊目光冷冷在他們之間逡巡,最後仍落在聿飛身上。
聿飛隻得低頭答道:“屬下也不知藥名,但是平日都會帶上,若緊急關頭服用可以增強功力借以療傷。”
沈亦驊眉頭緊鎖,“事後可有什麼害處?”
聿飛遲疑,仍如實答道:“宮中太醫從未提起,大概……是不太好吧。”
沈亦驊心中透亮,牙齒咬得死緊,他當然清楚這種凝一時之精力的藥物隻怕對身體的害處遠大於益處,想到怪不得藍寧總需要服藥才能恢複力氣,怪不得聿飛說他內息不能自行流轉,半晌才轉頭問藍寧,“這藥,你服了多久了?”
藍寧這時看去已恢複如常,背後傷口也不再流血,他並未把藥瓶還給那黑衣人,從邊上拎過一把長劍,低眉不語。沈亦驊待要追問,卻見中央一扇院門突然吱呀打開,一人手握□□,神色淩厲,腳下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屍身,對著沈亦驊等人側身一讓,喝道:“這邊!”
他身量適中,貌美年少,然而身上斑斑血跡,衣袖挽到手肘,像一隻沾染了血腥的獸類,正是適才已分道揚鑣的沈嵐。
他見沈亦驊等人一滯,冷笑嘲諷道:“不信我麼?”
事已至此,沈亦驊來不及多加思考,狠狠瞪了一眼藍寧,眾人往沈嵐引的路而去。
沈嵐側身閃在旁邊讓他們過去,低頭一直不敢看藍寧,卻覺得手被一人握住,藍寧歎口氣替他擦了擦臉上濺的血跡,
“殿下,來吧。”
這門出去是一條通向後山的小徑,守衛的人都已被沈嵐殺了不少,他們一路走來竟沒什麼阻擋,隻是到了後山這才發現,前麵茂林叢叢,草木結霜,明處暗處顯然都是機關陷阱。手中火把往前一探,隱約可以瞥見銳利的反光,樹上泥裏多處都藏了冷箭蒺藜
或許也正因為此處布置本來險惡,才會較少守衛,眾人思及此處,背後都是有些涼意。
沈亦驊想要稍近前觀察,聿飛身形微動,已攔在他前麵。
他們被那林子擋住行跡一緩,背後追兵便近在咫尺,流矢飛蝗紛紛而至,斷後的幾個黑衣人用兵器抵擋格開,稍一躲閃不及,便被射成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