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重新放回到耳邊,等待的時間越久,她心越慌。小區路燈照在她眼睛裏,閃著細碎的光亮。
近一分鍾的漫長等待,瀟灑的人可能會很硬氣的摔下一句‘愛幫不幫’,可她不會,甚至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現實殘酷,沒有人會無來由的對另一個人伸出援手,有時候就連父母也不能指望’。
腦海中忽然閃現一個畫麵,不久之前在酒店電梯前麵,林沅嘴上說她逞能,落實到行動中來,即使他極有可能已經討厭自己,但她想賭一把,不賭他對她有幾分朋友間的情誼,她就賭他這個人,賭他本身的義氣。
心裏這麼想,但眼球上的細碎光亮確實肉眼可見的迅速擴散開來,直至布滿眼眶。因為她緊接著意識到:林沅是商人,商人重利,首要考量不是情麵,而是利益是否對等。
想退縮,但這念頭一閃即逝,想到舅舅,想到公司,想到棘手的司機家屬,想到自己曾在母親麵前誇下的海口,想到自己不顧母親和舅舅極力反對,把自己目前的所有身價拱手讓人……
“你要是覺得一個人情不夠,那我欠你兩個,兩個不夠,那就三個,四個,五個……你說個數,隻要不違背道德不觸犯法律,你以後有事兒都可以找我。”
宗念想的簡單,籌碼小但是量可以多,他是生意人,隻要疊加後的利益足夠大,他不會不動心。
但她想偏了。
林沅的沉默不是拖延時間,也不是琢磨著鑽漏洞袖手旁觀。他考慮的是:合同在,這事兒他不會不管,但事件本身不嚴重,不需要他親力親為。
甚至想對策都花不了幾分鍾,腦子裏迅速過了一遍極端狀況,隻要交代下去,底下律師團隊的人就能妥善解決。
他都想告訴她不用管了,該回家回家,讓她舅舅的人也撤回來。但她也不等他說話,自己急赤白臉的一通加碼,知道的是她心急如焚等不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故意端著,目的是趁火打劫外加坐地起價。
“酒醒了?”
低沉和緩的嗓音驟然入耳,宗念本能縮了下脖子。
他問她酒醒沒有……
聽不出他有此一問到底是想引出什麼後文,她索性不作任何假設,老實回答:“酒沒醒,還在上頭,現在特別暈。”
宗念平平扁扁的聲音蕩漾開來,不苟言笑卻又莫名引人發笑,鍾鳴唇角隨心所欲的彎起,明目張膽的瞥了林沅一眼——光影中異常立體的俊美臉孔上麵,乍看之下沒有表情,但他悠然往後一靠,肢體舒展。
鍾鳴默默回過頭去,係上安全帶,就等老板一聲令下。
“現在人在哪兒?在家還是已經出門了?”林沅問。
“出門了,馬上出小區。”
宗念說著快步往外走,林沅卻讓她停下,先折回家裏去拿一張她和她爸的合照,或者是他們全家的,都可以。
他猜宗念一定會問為什麼——不是看不起宗念智商,她親口承認沒醒酒,而喝醉的人普遍智商掉線。
豈料宗念說:“沒有。”
沒有?林沅並不打算繼續追問,不是怕問出什麼家族秘辛而彼此尷尬,是因為沒有必要。
“十分鍾,小區門口等著。”
她剛想回說‘知道了’,林沅忽然補了句,“跟門衛一起待著,看到我車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