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她在其間(1 / 3)

靜妃出現在門口。

她瞪著眼睛,眼神由焦灼一瞬間轉為茫然,顯然這樣的場景讓她一時根本無法反應,僵在了那裏。

慕容翊僵硬的背脊卻在一瞬間鬆了一鬆。

他沉默著,垂著頭,看著那把直沒至柄的匕首。

最終縮回手,沒有拔刀,緩緩轉頭看向靜妃。

靜妃終於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眼眸裏的茫然漸漸轉為絕望和驚恐,猛地張嘴,便要尖叫。

人影一閃,慕容翊已經鬼魅般地到了她身前,一抬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他遍身的血,立即將靜妃撲了一身紅。

靜妃再也發不出聲音,驚恐地瞪著他,伸手死死扒著他的手,想要將他扒開,卻哪裏扒得動。

慕容翊隻覺得腦中仿佛有一萬柄刀在戳刺,翻攪,又或者是燒紅的烙鐵在一寸寸地燙著全身肌骨,痛得他死去活來,幾不欲生。

他自幼艱難磨折,吃過這人間最苦的苦,卻在此刻想要一把刀,一了百了。

腦中無數雜音喧囂,卻隻有一個聲音最清晰。

竊竊地在他耳邊說。

殺了她,殺了她,然後趕緊走,這樣就沒有人指控你是凶手了。

鐵慈是個清醒的人,不會輕易誤會你,隻要你不留在這裏,隻要你不被人看見,朝臣沒法指控你,你就有機會解釋,鐵慈也不會因此受到群臣的壓力。

殺了她,殺了她還有機會!

染血的手指顫抖,不斷收緊。

靜妃的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紫,她的手無力地抓撓著,尖尖的指尖在慕容翊手背上抓撓出無數血痕。

她的眼眸漸漸睜大,眼裏光芒將散。

慕容翊卻在此時緩緩抬眼,看進她的眼眸,心中一震。

那是一雙極似鐵慈的眼眸。

此刻睜得很大,微微含淚,眸光裏映著他浴血的身影和森冷的眸。

慕容翊宛如觸電一般,猛地鬆手。

靜妃軟倒在地,捂著咽喉,不斷咳嗽。

慕容翊靠著門框,軟軟地滑倒在地,一個在門檻外,一個在門檻內。

他垂著頭,看著自己還在流血的傷口,輕聲道:“她已經沒爹了……”

“不能再沒娘了啊……”

一個人走了過來。

大氅底端拂過斷壁殘垣和斑斑鮮血,依舊點塵不驚。

大氅下露出鳳頭鞋上渾圓的明珠,熠熠閃光。

慕容翊靠著隔扇,緩緩抬頭,看著似乎永不能停息的風雪裏,太後不急不忙地走過來。

原來這老太婆方才就在這裏。

卻冷眼看著他對靜妃出手,不喊不叫。

慕容翊目光越過她,看向雪中的茫茫中庭。

今晚的重明宮像是被封印了一樣,沒有聲音,沒有人,所有人都困在噩夢之中,掙紮不得出。

什麼時候會夢醒呢。

也許得等到鐵慈出現吧。

而他,已經走不了了。

他咳嗽著笑起來,每一咳,便噴出粉色的泡沫。

太後走過來,扶起靜妃,靜妃軟綿綿地伏在她身上,不敢睜眼,熱淚橫流。

太後冷哼一聲,硬是拎著她,跨過慕容翊,進了殿中。

她華貴的裙裾拂過慕容翊,也便染了一色殷紅。

慕容翊沒動,垂著頭,似是已經暈過去了。

太後拖著靜妃,行到鐵儼屍首旁,靜妃一睜眼,便發出一聲慘叫。

“陛下啊——”

她撲過去,伏在鐵儼屍首上痛哭。

太後蹲在她身側,冷冷道:“哭什麼哭?凶手還沒抓到呢。”

靜妃驀然回首,看著門邊的慕容翊,猛地拔下自己的簪子起身。

太後卻在她身後幽幽道:“哀家說的可不僅僅是他。”

她起身,湊到靜妃身邊,附在她耳邊,輕聲道:“還有一個你啊。”

“……”

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隻是一瞬。

靜妃緩緩轉頭,茫然地看著太後,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太後在她耳邊,輕聲帶笑。

“看見陛下臉上和脖頸上的皰疣沒有?”

“就是這個玩意,讓他日漸衰弱,讓他染上怪病,讓他早早地想要禪位,讓他在今日,因為衰弱,能隔牆就中術,無法擺脫,直至身死。”

“重明宮防守太嚴密,他戒心也重,慕容翊更不用說。想要對他們施術,隻能隔牆,還得慕容翊處於衰弱期,才有可能成功。”

“你知道今日之局,我們多少人,多少勢力,花費了多少時間和心思嗎?”

“有人負責對付鐵慈,有人負責慕容翊,有人負責示弱,有人負責塞人,而哀家……負責讓你這個蠢貨,把那髒東西染給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