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她吐一口長氣。
那氣竟然如白龍,滾滾在黑霧中穿過。
下一刻她身形一閃,在原地不見。
片刻後,她出現在一片屋脊之上。
黑暗果然亦步亦趨,跟著她。
鐵慈低頭看這一片屋脊,認出應該還是瑞祥殿的屋頂。
冒險破禁使用了瞬移,果然能夠移動了。
但還是比預期的距離短了不少。
這意味著她要趕到宮門那裏,需要很多次瞬移。
容溥的警告再次響起。
“就我的觀察,瞬移對殿下極其危險,每使用一次,殿下經脈逆行便重一分。一旦徹底逆轉,神仙難救。望殿下勤練武藝,若要逃命請練好輕功,莫要使用瞬移。我這裏教殿下一個鎖穴法子,避免殿下無意中瞬移。請殿下輕易不要解穴,更不要連續瞬移,切記,切記。”
鐵慈抬頭看仿佛沒有盡頭的黑暗,苦笑一聲。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身形一閃,這次她落在瑞祥殿前殿的屋頂上。
黑色大罩子又跟了過去。
再一閃。
這一回,終於落在了瑞祥殿門外。
黑色罩子亦步亦趨,轟然罩下。
瑞祥殿內,癱倒了一地的人。
人們抬頭望天,隻看見混沌依舊,雪滿深庭。
丹霜掙紮著爬起來,踉蹌奔到殿門外,正看見那巨大的黑色罩子,落在了隔壁玉琇宮屋頂上。
下一刻,落在了玉繡宮隔壁寧坤宮的二進殿內。
下一刻,落在寧坤宮的前庭。
下一刻,落在寧坤宮前的群禧殿內。
……
丹霜扶著牆,看著那一團凝滯的黑暗,隨著一個人的移動,一點一點在風雪中,像一座飄搖的遠古巨鍾,向著宮門的方向遠去。
……
重明宮寢殿之外,一人將手輕輕按在牆壁上,閉目似乎在喃喃自語。
重明宮寢殿之內,慕容翊含笑向鐵儼走去。
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覺得眼前一花,眼前光影似乎微微扭動,但隨即又一切如常。
慕容翊揉了揉眉心。
他現在頭痛欲裂,視線模糊,五內如焚,渾身肌骨似乎行走著無數螞蟻,心內一股股邪火在升騰不休。
全靠強大的意誌力壓著,微笑不改,步步前行。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手指抬了抬,似乎想到懷中取什麼東西,但最終還是放下了。
對麵的鐵儼凝視著他。
慕容翊眼裏,這張平日裏看著還挺可親的臉,忽然扭曲,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他一怔,停住了腳。
與此同時,一直看著他的鐵儼臉色也變了。
他的臉色忽然變得極其蒼白,隨即轉為熾烈的紅,額前泛起青筋,青筋在狂亂地抖動。
他忽然狂吼一聲,向慕容翊撲了過來。
衰弱之下的慕容翊猝不及防,竟然被他撲倒,兩人滾跌在地毯上。
鐵儼掄起拳頭,劈頭蓋臉便砸了下來,狂吼:“我讓你騙我!你竟敢騙我!”
慕容翊一抬手,鐵儼便翻跌出去,慕容翊翻身而起去扶他,袍子一緊,竟然被立即又撲出來的鐵儼伸手抓住。
他抓住慕容翊袍腳,一眼看見滾落地上的小刀,立即抓起刀子,抬手就紮,“你竟敢那麼對她!”
慕容翊被人拉住,昏眩之中,下意識抬腳要踢。
他出腳何止千鈞之力,一腳之下,鐵儼不死也重傷。
腳離鐵儼不過毫厘,慕容翊卻猛地止住,彎腰去扯鐵儼的手。
卻在此時聽見鐵儼狂亂的喝罵,他一怔。
隻這一怔。
哧一聲輕響,小刀插入了他的肋下。
而鐵儼刺中他還不罷休,竟然提著刀柄要往上拉開,嘴裏猶自怒吼,“我殺了你!殺了你!”
慕容翊半跪於地,猛地抓住他的手。
一抬頭,看見近在咫尺的鐵儼的臉,那臉竟然已經不像是他的臉,平日裏溫和雍容的麵容,此刻扭曲猙獰,滿頭熱汗,眼裏血絲連綿成一片血紅,而目光狂亂,滿溢著嗜血的恨意和殺意。
慕容翊心中一震,喝道:“凝神!你被人控製了是不是?醒來!”
鐵儼卻仿佛什麼都沒聽見,被他握住,掙動不得,便抬腳猛踹他的傷口,“去死,去死!去死——”
兩人距離極近,慕容翊要控製住他,躲避不得,隻得橫臂一攔,卻不防鐵儼靴底是有機關的,劇烈震動之下,靴底烏光一閃,一柄薄刃射入他腹部。
他本重病之身,隻這刹那之間,接連中刀,遍身染血。
慕容翊一張口,猛地噴出一口血。
濺了鐵儼一頭一臉。
一臉血紅的鐵儼,此刻卻全然是個瘋子,趁他受傷鬆手,手一抬拔出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