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簡在工地接到了寧向繁。
開車的是朱家的司機,車自然也是朱家的。因為這個,寧向繁的表情很明顯梗了一下,但在看清為他開車門的是喬簡之後,他還是一臉忍辱負重地坐了進去。
喬簡母親所在的療養院鮮有人知,實際在全雍城也很難找出條件比它更好的。是誰做的安排,又是誰負擔了這部分支出,不言而喻。
兄弟兩人一路沉默,直到司機禮貌地提醒目的地到了。
寧向繁熟門熟路地領著喬簡走了進去。療養院大到需要用電瓶車代步。當喬簡和弟弟終於到達他們要到的地方,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片綿延的茵茵草地,可愛的樹木裝點在視野的盡頭,精致的花壇裏百花盛開。
有不少病人正在草地上活動。身體比較好的或在散步,或者在玩接球遊戲。有兩個人在亭子裏對弈,旁邊聚著三五個人正興致勃勃地觀戰。身體不太好的也在護工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幾步,或者坐在樹蔭下,眯著眼睛,愜意地享受這春光。
一株槐花樹下,一名上了年紀的女性正坐在輪椅裏專心致誌地打毛衣。槐花飄落,落在她身上,讓花白的鬢發也染上了花香。
她是那樣的專心,以至於並沒有察覺到常年陪伴她的護工輕手輕腳地退場,依然按照慣性招呼道:“小王啊……我這毛衣快打好啦,等小繁再來,讓他給他哥帶過去。天要冷了呀……不穿毛衣,人要凍壞了……”
“……媽。”
喬簡輕聲呼喚道。
女人抬起頭,困惑地眯起眼睛,眼角的魚尾紋因此更加深刻。
“你……”她困惑了一陣,笑了,“小繁呐,你來啦。快,看看媽織的毛衣。你哥又長個子了吧,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身……”
喬簡終於堅持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母親麵前。
“媽……兒子對不起你……”
多年的悔恨隨眼淚傾瀉而出。
槐花安靜地飄落。一隻粗糙的手溫柔地撫上他的頭頂。
“跟晏池又鬧矛盾啦?”
母親慢慢說道。渾濁的眼睛雖然光芒暗淡,卻還是那麼的慈祥。“傻孩子,夫妻之間哪又不吵架的。你雖然年輕,也不能一味使性兒,哄哄他吧。
“媽想過啦,不勸你們要孩子啦。等再過幾年,你們去領養一個,也可以呀。
“既然選了人家,就得跟人家好好過下去。爸媽陪不了你一輩子,小繁以後也有自己的生活,這一輩子幾十年,都要你們彼此相互扶持,對不對?”
喬簡抱住母親的雙腿,痛哭流涕。
他想回到過去,那個他還不與任何人相識的過去。那樣即使他會失去自己的靈魂,至少他不會讓愛他的人受傷。
他的悲痛令他的母親感到不知所措。但這名被困在了過去時光中的婦人卻展現出了他人不能及的,柔韌綿長的力量。她很快鎮定了下來,輕輕拍打兒子的後背,如那無數個平平無奇的夜裏一樣,安撫自己受驚的孩子。
“乖,別怕……不管遇到什麼事,吃飽飯,睡好覺,人就不會垮。
“爸爸媽媽永遠都在。我們都在。”
喬簡和弟弟陪了母親很久。
喬簡的母親依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見到的是五年後的兒子,但依然很開心。兩人一直呆到必須離開了才與母親告別,並向母親保證他們很快會來看她,兩個人一起來看她。
“當年的事,媽媽一直不肯相信是你做的。”
離開時,寧向繁低聲對哥哥說,“還有你也別怪爸,當年他差點去朱家拚命……我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你可以相信我們。”
喬簡:“謝謝。”
“謝什麼,我們是一家人呐。”寧向繁說,“接下來你要怎麼辦?真的回朱家,跟朱承闕住一起?”
喬簡沉默了一會兒。“我還有其他選擇麼。”
他很快又說:“不過你不用太擔心。我和小雀不像外人想的那樣。隻是當年我走的倉促,把他也害了。他現在很多事都想不起來了,等他能照顧自己,我就可以走了。”
寧向繁撇撇嘴:“這話說的跟朱承闕他生活不能自理了似的……算了,無所謂,反正他敢欺負你,你就招呼我過去。咱倆一個alpha一個beta,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了。退一萬步講,掩護你再撤退肯定不成問題。”
喬簡笑了,感激地按了按弟弟的肩膀。“謝了,不過這次我不打算再逃跑了。跑了三年,到底還是得回來,反倒連累了你們。”
“……”
“哥。”
寧向繁奇怪地問,“你為什麼是跑了三年?你不是五年前離開的麼?剩下那兩年……你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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