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
康熙的話傳來,聲音壓得很低,就像是怕吵到了睡一樣讓有些睡意的胤礽覺得不至於刺耳,才想眨下眼保持清醒,就覺得身體一陣淩空,他被人抱了起來。至於抱他的人?想讀不用想就知道是睡了。
“皇阿瑪?”
“睡吧,朕把你抱床上去。”
“謝皇阿瑪。”
“到了現在你還堅持什麼虛禮?”聽聽,連話都說不連貫了。
其實胤礽的意識也已經開始朦朧了,康熙後麵那句話根本沒聽清楚,隻是迷迷糊糊的嗯了聲後就放棄掙紮睡了過去,最後腦子之中能夠想到的隻是懷疑他喝的湯藥之中應該放了安神的藥材,要不然不可能入睡那麼快。
冬去春來又是一年多過去了,胤礽已經開始入閣讀書。才七歲的他臉上已經擺脫了嬰兒肥,圓溜溜的眼也開始變得狹長,自從那次得了天花之後被康熙下令精心調養的身體更是比同齡人要好太多,就像是一瞬間從孩童成長為小小少年,這讓康熙遺憾再也捏不出以往肉感的同時又滋生出一股子莫名的喜悅——他的保成終於開始長大,再過幾年該是如何模樣?
每一次想到這裏康熙都忍不住會去描繪長大後的胤礽的麵容,他想該隻會和自己有個四五分相似,因為他的保成更多的是繼承了他皇額娘那邊的麵貌,尤其那雙眼,現在已經出落的很漂亮了。但盡管這樣想著,康熙努力回憶卻發現自己對於發妻的麵容卻是已經記不起了,他記得清晰的唯有他的保成,就連嬰孩時期的相貌他都可以刻畫的一清二楚。
“皇上?”見自個兒主子又一次的走神,梁九功輕輕叫了聲。
康熙回神,目光不經意間滑過某處。三四月的天,宮內桃花燦爛,映日桃花樹下,撞入眼簾的容顏讓他心猛的一震,胸腔內有什麼東西在翻騰。那眉、那眼……
梁九功發現了康熙的愣神,順著康熙的視線看去。是一名低下的宮女,容貌倒是端莊柔美的很,是皇上最近喜好的類型。想到這裏,梁九功也不叫了,直接打了個眼色讓奴才們往後退了些距離,讓出了一個私人的空間。
康熙覺得自己從未有過這樣的衝動,就連年少時初曉情事也沒這般迫不及待,他甚至等不及臨夜寵幸,就地*。隻是,待事後,理智回籠,他卻覺得渾身冰冷,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他會如此的失控並非因為這名宮女,而是因為這雙眉眼,正是他在心底描繪了無數次的,當那雙眉眼之中含著淡淡柔情看著他的時候,他似乎看到了那個人,完全失控。
望著被自己寵幸的宮女,康熙幾乎是落荒而逃。這讓梁九功等人不明所以,看著依舊衣衫淩亂的宮女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最終隻能隨意安排住所以宮妃最低的標準待著,一切等皇上定奪後再做處置。
而回到乾清宮的康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自己書案上的那幅畫,畫上,一名十幾歲的少年站在桃樹下盈盈淺笑,那眉眼,竟和那宮女如此相似。不,或者該說那宮女的眉眼正是和畫中的少年相似,錯落的桃花瓣之下,康熙知道他看見的並不是那個宮女而是其他人,讓他衝動的也是那個人。
慌亂的拿起了桌麵那幅畫,想狠狠撕開,卻最終依舊下不了手。愣愣的看著畫中之人,許久許久,康熙才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滿臉頹然。究竟從何時起,他想將畫中人困在身邊,最終卻將自己困住了?
低笑著閉上了眼,康熙有一瞬間感到萬念俱灰。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性子可以殘酷冰冷到何種地步也並不以為恥,可是第一次,他開始對自己不恥覺得自己連畜生都不如,他怎能生出如此齷蹉的心思?無論是誰都可以,唯獨那人是不可以的,更何況那人還是個孩子啊,他怎麼能……
“皇上。”見康熙久久不出,梁九功有些擔憂的在門外叫了聲,“太子那邊……”可還等著您呐。
猛然聽見那兩個字,康熙胸腔內如同燒了起來,火燎般的窒悶,他嘶啞著聲音吩咐了下去:“去告訴保成,朕今日有事就不去了,讓他早些歇著別等了。”
“嗻,奴才這就去。”聽見康熙的聲音知道康熙沒事,梁九功懸著的心也就落下了。他是不知道皇上究竟怎麼了,不過他知道皇上不會有事的,他照顧了皇上那麼多年,皇上的能力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皇上會把一切事情都處理好。
處理好?是的,康熙也這樣想著,一直以來他想要什麼便要什麼從不遲疑手軟。可這次不行,這次他必須將自己已經畸形的感情重新擺正,他不能毀了那個孩子,那是……他的保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