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高如月一聲冷斥。
秦凱還在自顧自說著,被她嚴厲地打斷。
“離婚吧。”她吐出三個字。
秦凱沉默一陣,點了點頭。
他又是沉默了好一會兒,也是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高如月冷笑,“秦凱,我想你是搞錯了,我沒有難過,因為你不值得我難過,那何來的對不起?”
秦凱苦笑:“隻要你心裏舒服,你怎麼說都行。”
“那好。”高如月又是如做著報告文學一般的腔調,陳述道:“家裏所有財產,我的,孩子,我的,我要你淨生出戶,除了你的私人用品,不能帶走任何一件東西,哪怕是一根毛也不行。”
秦凱並沒有猶豫太久,就點了點頭。
高如月轉身就走。
羅恒愣了好久,對著秦凱尷尬一笑,解釋道:“那小舅呀,我跟小舅媽就是偶然碰到了,你看下這麼大雨,我撘她的順風車……”
他好一陣解釋,生怕秦凱就誤會什麼,秦凱終於恢複些毫市委高官的做派,直接擺擺手,說小舅相信你,你不用多解釋什麼,最後說道:“小恒,當小舅欠你個人情,你追出去看著你高阿姨,她這人死要麵子,表麵上看著沒什麼,但我真怕她做出什麼激烈的事兒來。”
羅恒點點頭,尋思你丫現在知道做好人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呀,當然嘴上肯定不好說了,擺擺手就轉身跑了出去,一直追到酒店外,外麵依舊是傾盆大雨,見高如月那輛奧迪A6還停在路邊,而人卻不知到哪裏去了。
一陣好找,終於發現了她。
這是一個羅恒難以忘懷的畫麵。
微暗的路燈下,這位高貴冷豔優雅的女高官站在一場傾盆大雨中。
在秦凱房間中,從一而終冷靜鎮定甚至冷酷無情的她在哭泣,不是抽泣,不是偷偷掉淚,而是化作一場嚎啕。
半靠著路燈,任淋漓的雨淋濕身上薄薄的衣衫,淋濕娟秀的長發,在額頭上臉頰上牽成了線。
然後再大的雨水也掩蓋不住她臉上決堤而出的淚水。
這一刻,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備,躲在一個人的角落裏哭得歇斯底裏、肆無忌憚。
大風大雨中,她不再是一個傲嘯山林,有著一身油光水滑、優雅皮袍的母老虎,而隻是一個麵臨丈夫出軌,維持多年的婚姻瞬間破滅,生活發生了一個神轉折的普通女人。
羅恒到了她身前,陪著她淋雨,看著她哭。
良久。
他輕輕地說:“夠了。”
高如月沒有理睬,繼續哭,怯弱地好似一顆淒風驟雨中的小草。
“車鑰匙給我,我載你回去。”
畢竟這女人是神仙姐姐的小舅媽,再說現在這種局麵,他隻要是個爺們兒,都得安全地把她送回家。
她還在哭,哭啼啼地說道:“羅恒,我發現我錯了,我要回去找秦凱。”
她說著就要走,羅恒把她拉住。
她繼續走,一陣掙紮,發現掙紮不出來,也不知是怎麼想的,一口咬在了羅恒手臂上。
“媽拉個巴子,你果然是屬老虎的呀!”
羅恒深吸一口氣,猛地一巴掌扇了出去,重重地打在了她臉上。
這一巴掌極狠,打得風停雨住,雲開月現。
高如月沒有再哭,她惡狠狠地看著羅恒。
兩人對視。
沉默良久。
她悠悠地說道:“謝謝你。”
羅恒理所當然地答道:“不客氣。”
狼行千裏吃肉,狗行千裏****。
這世上有太多不算男人的男人,將自己的鬱鬱不得誌歸結在女人的強勢上,希望女人能放下自矜自尊自傲來遷就自己。
他們永遠不會明白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才是這個世界永恒的主旋律。
叢林法則演變出了進化論,人猿能變成人,並最終統治世界,靠得就是骨子裏與生俱來的競爭意識。
高如月真的很感謝羅恒這一巴掌將她打醒了。
她讀過很多書,尤瑟納爾說過一句她一直覺得無比刻薄但又無比精準的話:世上最肮髒的,莫過於自尊心。此刻她突然意識到,即便肮髒,餘下的一生,她也需要這自尊心的如影相隨。
它是肮髒的,但也是昂貴的,貴得可以用自己的生命來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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