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夜色下，一個老人佝僂著背脊，杵著拐一步一停，行動緩慢又吃力。
細看之下才發現他身後背著一個人。
陸北曜眯起的眼大睜，驀的騰空而起，大步流星的朝著兩人走去。
“卿玥？”陸北曜擔憂的問：“她怎麼了？”
薑鶴吟一手抓著卿玥的胳膊，一手借助拐杖的力站穩身形。
他停下步伐，抬頭道：“隻是睡著了。”
陸北曜暗鬆了一口氣，也終於反應過來薑鶴吟的吃力，伸手道：“我來吧。”
薑鶴吟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他們方才便已經見過。
陸北曜實在擔心卿玥的情況，而他自己又無能為力，便想著如果有親人在身邊或能給與她安全感，讓她放下心防。
所以他多方打探之後守在薑鶴吟回家的必經之路，這才有了薑鶴吟的及時勸解。
“看來是不得不服老了，孫女長大了，我也背不動了。”薑鶴吟邊酸溜溜的說著邊放下背上的卿玥。
陸北曜一時茫然，伸出的手都不知是該接還是不該接。
接了怕薑鶴吟失落，不接又怕薑鶴吟太吃力受不住。
最後還是薑鶴吟催促問：“愣著幹什麼？”
陸北曜這才手足無措的接住卿玥，隨後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安穩的擁在懷中。
卿玥許是太累了，睡得極沉，全程連眼睫都未顫動一下。
陸北曜在薑鶴吟的指引下進入卿玥的房間，輕手輕腳的將她放上床，又扯過床裏側的被子給她蓋好。
見她額間的碎發被風侵擾，亂糟糟的掛在眼睫上。
陸北曜下意識的伸手撥弄，又順帶理了理她的亂發。
弄著弄著，他覺得後背無端升起一股涼意。
轉眼對上薑鶴吟直勾勾的目光，陸北曜嚇得心神一顫。
他瑟瑟收手後退一步端正的站在一旁，不安的樣子活像幹了壞事被抓包一般。
薑鶴吟坐在床尾，雙手交疊的搭在拐杖上闔著眼酣睡的貔貅頭上，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陸北曜。
片刻後，他看向門外，緩緩起身。
陸北曜會意，忙上前扶著他的胳膊，很是迎合討好。
而在他沒注意到的地方，薑鶴吟瞥了他一眼，諱莫如深的勾了一下唇角。
陸北曜關好門，又扶著薑鶴吟走出了好遠方聽見他問：“聽聞這些年你一直在尋找靈蔭山澗？”
他的語氣平淡，也沒什麼情緒，叫人捉摸不透話中的意思。
陸北曜知道在他麵前說不了假話，遂拿出十二分的真誠道：“是。”
薑鶴吟又問：“為何要找靈蔭山澗？”
陸北曜如實回答：“為了找卿玥。”
“哦？”薑鶴吟停下腳步，轉身望著陸北曜：“找她做什麼？”
陸北曜垂眸沉思了片刻：“我也不知道，自從聽聞百家圍剿後便一直擔憂她的安危，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隻是想試一試。”
薑鶴吟：“僅是如此？”
陸北曜又沉吟了片晌：“也或許是因為遺憾吧。”
“記得那段時間是奉賢山莊裏最熱鬧的時候。”陸北曜笑著回憶。
“家中突然來了位姐姐，活潑好動又很愛捉弄人，她聰明又勇敢，會在晚上扮鬼嚇唬我，也會帶我爬上屋頂看星星。”
“那個時候的奉賢山莊總能傳出我的哭聲，她捉弄我後的大笑聲，還有挨批評的聲音。”
“記得她離家出走的那一日，我帶上了自己最喜歡的玩具去找她，想告訴她我很喜歡她這個朋友，那天我在她門前等了一天，可她再也沒有回來過。”
陸北曜心情酸澀道：“多年後我們終於相遇了，而她卻不記得我了。”
薑鶴吟看向前方在暗夜中佇立的小亭，抬步走上去，在小亭中的石凳上坐下。
他將拐杖放在一旁，一手撐在石桌，望向遠處綿延的高山，歎了一口氣道：“她不是不記得了，隻是不願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