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腥臭幽深泥沼,入者即死,怎麼會有人?
今夜無月,層雲厚重,偶有星子的微光一閃,象是蒼穹被那些尖利樹梢刺穿的,露出的蒼白的縫隙。
風裏有一點奇異的腥氣,不是血腥,不是鐵腥,也不是泥腥,倒像是這些氣味混在一起的味道,鼻端有點生澀的冷意,氣溫好像降低了點,但是心裏卻隱隱的燥起來。
秦長歌把背往樹上靠了靠。
被樹葉覆蓋的泥沼,突然汩汩的冒出氣泡。
那些啪的一聲鼓出的粘膩氣泡,再啪的一聲炸滅,炸滅的瞬間各自緩緩爬出一條怪異的蛇蟲之物。
隻有一條腿的蜈蚣,長尾巴的蟾蜍,兩頭的壁虎,頭上有角的大蜘蛛。
總之,都是奇形怪狀,世間難見的惡心東西。
這些東西在泥泡上呈圓心狀蠕動,似乎在等待什麼。
最後一個最大的氣泡,終於緩緩炸了開來,爬出來的是一條好像正常了點的東西——一條三足赤紅小蛇。
那蛇爬出,所有怪蟲立即俯首,那蛇宛如帝王巡遊般緩緩一圈,忽然轉頭,盯了那被漸漸拔起的馬一眼。
真的是“盯”,宛如人的眼睛,陰毒而邪惡,有表情的一盯。
秦長歌怔了怔,因為一條蛇的表情而突然手心發冷。
那蛇突然騰身而起,飛快的繞著馬脖子遊動一圈。
它遊動速度極快,眨眼間一圈完畢,遊完,再次落入泥沼,扭頭,這回很有“表情”的盯了秦長歌一眼。
那一眼竟然好像有點得意的神氣。
與此同時秦長歌手底一空,隨即便見鮮血噴射,那馬的馬頭突然如被人齊齊斬斷般,咕嚕嚕滾落泥沼,立即被守候已久的怪蟲們一擁而上分舌,轉眼間那馬首隻剩白骨,唯剩一雙大眼原封未動,那怪蛇不急不忙的過去,享受屬於它的美餐。
秦長歌盯著那蛇,隱隱約約想起一個自己聞名已久但一直緣慳一麵的人物,想到那個人秦長歌立即頭皮一炸,心知不好,立即將布帶一拋,翻身就起。
卻聽有人柔聲道:“小紅,少吃點,等下還有好夜宵。”
星空下,馬身已經全部陷入泥沼,一個碩大的圓弧卻在緩緩崛起。
先是半圓形穹窿形狀,隨即漸漸凸顯出人體的輪廓,長而圓的頭顱,寬大的身體,不合比例的手腳,在星子冷輝下,蕭蕭木葉間,披著灰黑淋漓的泥漿外衣,混沌一片如鬼魅般從地下鑽起。
他不辨麵目宛如泥捏的“臉上”,大約是嘴的那個方位,凹出一個圓圓的洞,發出的聲音卻不是想象中那般幽深難聽,而是微微沙啞,帶幾分磁性溫柔,隻是每個字的尾音都有些下沉,有一點陰邪的味道。
他招了招手,那條名字很鄉土氣質很邪惡的蛇,立刻很小紅的婉轉遊了來。
而翻身而起的秦長歌早已僵在半空——在她身前身後前後左右,各各冒出一條“小紅”,俱都“神情妖媚”的盯著她。
她相信,隻要自己的手指尖再動上一動,小紅們一定會嬌笑著撲入她們看中的任何一個屬於自己的身體部位的。
苦笑了一下,深吸了口氣,秦長歌道:“請問閣下是誰?”
“我是小紅的主人。”對方回答得很絕,泥塑般的身體閃著灰色的幽光,“過路客,你打擾了我和小紅。”
“是,我打擾了你和小紅卿卿我我,實在對不住。”秦長歌歉然道:“其實我什麼都沒看見,啊,你們繼續,繼續。”
對方嗬嗬的笑起來,鼻子那個位置好像抽了抽,道:“你很有趣……我聞見了熟悉的氣味……我想,我還是殺了你好了。”
秦長歌偏偏頭,無奈的對頭頂一條“小紅”道:“你能不能換個角度,不要看我的領口——”
寒光一閃,秦長歌的黑絲從發間彈出,刹那飛纏,刷的一聲已經蕩到另一棵樹上!
以令人不及反應神速的安然著陸,秦長歌鬆了一口氣,正想繼續蕩出去,逃離這個見鬼的人和蛇。
然而一抬頭,幾雙很有表情的蛇眼,光澤幽魅,繼續緊盯。
小紅們一步不丟的跟了來,連位置都剛剛才一模一樣,該看她領口的還在看領口。
秦長歌也有點懵了,小紅們她本來就不喜歡,再加上最不喜歡練功被人打擾的——南閔大祭司陰離,她要怎麼逃?
陰大祭司如何會出現在這裏,秦長歌隱約能猜到和睿懿未死這個消息有關,大約還和即將展開的戰役有關,隻是自己運氣著實不好,抄個近路也能抄出這麼個強人來。
今日要是死在這裏,不僅冤枉,還後果堪憂啊……
大約感知到秦長歌的心急如焚,小紅們得意的昂頭,尖鳴起來,聲音高亢嘹亮,居然是閩地山歌的調子。
暗夜下泥沼前蛇們在唱歌,著實驚悚。
歌聲裏陰離混沌的臉上起了一層層的泥漿紋路,好像也在愉悅的微笑,並輕輕哼著調子。
一邊哼調子一邊輕笑道:“吃夜宵吧,寶貝們。”
立即,嘶嘶的妖紅長舌,流著翠綠微黃的液體,液體散發出千年泥潭般的腐臭氣味,向近在咫尺的秦長歌靠近來。
秦長歌苦笑著,祈禱了一句什麼,老老實實的閉眼。
“咚!”
仿佛巨炮砸出的千鈞炮彈,又或者是滿弓射出的重箭強弩,一道黑色的颶風以酣暢磅礴的衝勢飛射而至,以一種麵前是海把海撞飛麵前是山把山撞垮的無以倫比的悍然氣勢,轟然而來!
地麵落葉被罡風帶得猛的旋飛而起,唰啦啦聚成一片再呼啦啦散開,如一件破碎的巨大披風,霍然展開在天地間,再被瞬間丟棄在流光般的身形之後。
那風所經之處,樹枝顫動,枝上的小紅們齊齊向後一縮。
狂射,電閃,人未至半空中長劍一掣,亮出滿月般的炫目光華,一閃跨越天際,比自己身子更快的直直遞到陰離咽喉!
陰離抬頭,伸指就去夾鋒芒寒銳的長劍。
那人卻霍地一個翻身,頭下腳上,長劍往泥沼裏猛力一挑,大片泥漿立即黑牆般被挑起,矗在陰離麵前!
隻是那麼阻隔視線的一瞬間,那人已經霍然飛退,退起來居然比衝過來還氣勢驚人,滿地好不容易靜歇下來的落葉再次刷的騰舞,落葉漫天裏那人戟指大喝:“給我燒了那蛇!”
秦長歌同時大叫,“那蛇不怕火,用水!”
說完怔了一怔,此時哪裏有水?
那人卻想也不想,又是一聲大喝:
“脫衣,小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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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例行問候,親們早上好,本想寫六千字,結果寫出了七千字,自我表揚並自我唾棄下,請不要PIA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