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昇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隻是憂心忡忡的想自己的心事,包子瞅著他,想起老娘曾經扯著自己的臉,很嚴肅的告訴自己:永遠不要輕易付出你的感情,尤其當對方很可能是你的敵人的時候。
包子望天,呻-吟……怎麼辦啊老娘,你怎麼沒教我,當別人對你付出感情,而你也有一點點感動的時候,你該怎麼辦?
其實他問也沒有用,秦老師對這個問題,自己都是無解。
想了想,包子還是試探的道:“三公子,都督大人那麼寵愛你,你要不……勸勸他?”
“怎麼勸?”曹昇苦笑,“這不是你們小孩子玩遊戲……這是世間最最重要,最最蠱惑人的事,一旦起了那個心,八匹馬都拉不回……算了不和你說這些,你小小孩子,懂什麼?”
他想了想,突然振奮起來,笑道:“其實是我悲觀了,父帥何等人也?我曹家軍旅世家,論起打仗,普天下幾個人是對手?不過是那個黃口小兒,一時搶先而已,這樣也好,仗打得不乏味,這次跟著父帥,我也有個曆練的機會,說不定還能立功呢!”
眼珠一轉,包子立即拍手嬉笑,道:“三公子,你書房裏好多兵書,你又有一身好武功,你立個大大的功,都督大人一定開心得很。”
“嗯……”少年目光明亮,興致勃勃,“我要立個大大的功勞,叫他們那些老拍我頭說我還是小孩子的叔叔們,另眼相看!”
“是啊,”包子懶洋洋托腮趴在床上,“我看那些大將們,都拿你當小孩子看呢,你說話,他們都愛聽不聽的。”
“哼!”曹昇畢竟是少年氣盛,立時憤憤然,道:“終有一日,終有一日我要他們……”
“現在不就是機會?”包子笑嘻嘻在床單上亂畫,“三公子,我聽過很多說開國英雄的書兒,裏麵的英雄真是了不得,韓長天匹馬震魏軍、玉自熙單騎夜闖營……嘻嘻……”
他漫不經心的說,裝作沒看見曹昇突然目光一亮,又扯了曹昇袖子,哀怨的道:“給逮隻貓來吧,啊?夜裏總有老鼠對我吼,我怕。”
“老鼠對你吼……”曹昇向天翻了個白眼,這叫什麼用詞?
他無奈的搖搖頭,叫過幾個士兵,命他們去抓隻野貓來,給難伺候的溶小廝。
抓隻豹子也許有難度,抓隻貓實在太容易,不多時,便有人抱了隻流浪貓來,送給包子。
包子笑嘻嘻的接了,抱著貓去曬太陽,在帳篷背風的無人角落裏,他扯著貓臉,大眼對著貓眼,嚴肅的問:“要不要派你去?”
“喵嗚。”
“你這個表態我聽不懂,”包子瞪貓,“你給個動作暗示先。”
貓舉起右爪。
“唔……”包子抓著貓的右爪,瞅了半天,點點頭。
“你是說,要去。”
懶懶的歎氣,他道:“好吧,我知道,我和我娘一樣壞。”
他將貓渾身上下摸索了一遍,又看了看河對岸,那裏,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對方的軍營。
剛才聽說,平州大營被人雷霆萬鈞的走馬換將,對方一封討逆書刊行天下,殺氣騰騰毫不退讓,直指李翰曹光世為逆臣,公開表示隻追究逆首罪行,其餘人等隻要及時撥亂反正,不僅免罪並有加恩。
對方並聯合靈州大營,雙方形成犄角之勢夾擊幽州,現在平州大軍在兩州相交處的赤奢河擺開陣勢,將起初勢如破竹兵鋒直下連克數城的幽州大軍直直擋住。
據說雙方其實已經短兵交接過一場,幽州大軍沒討到好,對方戰法靈活狡詐,難以捉摸,來如雷暴去似飛狐,竟是令人無從下手。
據說對方布的陣法也很奇特,幽州大營觀察了好久,又在主帳中用沙盤推演了好久,硬是摸不準該如何布陣以對才合適。
現在幽州大軍之中隱隱已經浮動一層詭異不安的氣氛,這也是曹昇神情異樣的原因,他還算是謹慎,並沒有對包子說太多,然而遺傳了秦長歌狡猾血液的包子何等警醒?貴族子弟出身的曹昇雖然大了他十歲,但論起心計哪比得上這天賦出眾的孩子,包子揣摩他神色,大概便摸著局勢了。
包子不懂兵法,禦書房裏學了沒幾天哪裏派的上用場,但他的直覺告訴他,行事這麼彪悍的人,八成是他老娘來了。
既然她來了,他就不會白費力氣。
將貓裝入從火頭軍那裏偷來的竹籃,竹籃放入河中,包子拍拍貓腦袋,道:“阿黃,三軍總司令現在命令你以八路軍第一縱隊縱隊長的身份,單槍匹馬渡河殺敵,不見老娘誓不回,請相信,勝利屬於我們,祖國的英雄豐碑上,將會勒刻你的光輝名字!”
他悲壯的道:“去吧!”
“喵嗚!”
貓在竹籃中晃晃悠悠飄遠,包子捧著心,做西子狀蹙眉哀歎。
尚未歎完,便聽見身後步聲雜遝,有人道:“國公,照今日天氣,今夜似是有霧,不如……”
有人輕輕咳了一聲,那人住口,卻道:“咦,這裏有個小孩。”
“喂!”那人在招呼,“你是哪裏的小孩,怎麼會跑到這裏來?你,過來。”
=================================
“你說溶兒會在哪裏?”平州大營主帳中秦長歌仔細看著由凰盟屬下充任的高級斥候十二個時辰不間斷送來的軍報,一邊皺眉問盤膝坐在一邊的楚非歡。
不想卻沒聽見回答。
怔了一怔秦長歌抬頭,這才看見楚非歡倚著書案在出神,他目光明明盯著帳篷一角,可是神情顯示他根本不是在看一角的那個兵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