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軍?”
曹昇愕然回首,盯著小不點兒,小不點一臉誠懇的回望他,還用力按下油條兒的腦袋,逼得他頻頻點頭以示誠意。
“哪,公子你想啊,當兵很苦的,上戰場更可怕,你帶著咱們,尿盆油條兒給你倒,暗箭趙溶我替你擋,這才符合曹三公子的身份啊,對吧?”
包子最近又姓趙了,沒辦法,老娘喜歡玩改裝遊戲,害得他在短短一年內不知道換了多少姓。
“我是去當兵不是去踏青,”曹昇哭笑不得,“怎麼可能帶你們兩個孩子?我爹也不會肯的。”
“可是老太君肯啊,”包子賊笑,“老太君說了,昇兒去軍營可以,但是不能沒人侍候,既然陰人不宜進兵營,那就讓小溶兒去--就是這樣。”
瞪著包子,曹昇默然,不過一點也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包子同學自從被他帶回曹府,不過幾天功夫,從內院到外院,從男的到女的,上至八十祖母下至八歲小丫鬟,全部為他魂飛魄散宛如中蠱,這家夥嘴似蜜甜滑如鯉魚,哄得老太君整天樂淘淘,一刻工夫沒見他都小溶兒呢小溶兒呢的喚,聽說他是敗落的大戶人家的孩子,更是抹眼淚擦鼻涕的心疼,連他送上的那對絕色雙胞胎都沒要,硬是退還了他,還說什麼“這孩子可憐見的,身邊隻剩下這幾個人,咱們還好意思要他的?本來這麼小,也該撥人伺候的,既然有自己的丫鬟,想必用熟了的更方便,你們還伺候他罷。”
好吧,人還了就還了唄,銀子該退吧,結果,他小少爺爬上太君膝蓋,不管不顧的抱著老人家脖子就是一個口水滴答的吻,還撒嬌,“唔……太君你真好,太君我愛你。”
當場驚倒了一屋子丫鬟仆婦,以為素來端莊的老夫人定然要生氣,結果老人家擦擦口水,看了看懷裏的孩子,笑了。
捏捏包子的蘋果臉,太君很慈愛的微笑,抱著包子轉身對當時在一旁伺候的曹昇道:“別吃味,你五歲的時候,也是這麽著人疼的,那時你總愛膩在我身上,一拉開就不肯睡覺……”
她絮絮叨叨的說下去,抱著包子不肯放手,滿臉帶笑的慢慢回憶,曹昇先是好笑,隨即便默然,這才想起,父帥戎馬倥傯,自己愛玩愛鬧,祖母已經寂寞了太久了。
自此曹昇放任包子在曹家內院外院暢通無阻的竄來竄去,也算給祖母一個慰藉,曹光世雖然忙著造反,隱約也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但是無論如何,不過是個才隻五歲的孩子,沒有誰,真正將這個橫空出世,半路粘上曹家的孩子當回事。
包子要的就是不當回事,咱就一小孩啊,幼稚啊,白目啊,就會流口水咬手指討糖吃討不到就滿地打滾滴小破孩啊……趕快忽視我吧,求求你忽視我吧!!!
被如願以償嚴重忽視的包子,知道想進大營不是那麼容易,從一開始就把目標瞄準了這家的無上太尊,走曲線救國路線,終於討得了太君的懿旨,曹昇隻好聽令。
曹昇雖然嘴上不願,心裏還是喜歡包子陪伴的,沒辦法,人妖包子的最大魅力就是男女通殺。
次日,趙溶同學便以侍候三公子的小廝身份,和油條兒跟著曹昇去了軍營,而曹光世雖然教子嚴厲,但是事母至孝,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進營後的某一天,日上三竿。
“少爺起床了!”
包子揮揮爪子,宛如揮去蒼蠅般拂了拂,嘟囔,“別吵我……這火腿好……豐滿……油亮……好……好……”
“……”
曹昇瞪著眼睛,看著自己被拽過去,含在某少爺嘴裏的手指……我的手指,你的火腿?
氣極反笑,突然起了戲謔之心,曹昇雙手一掐包子臉,左搖右晃,陰陰笑道:“火腿?你再不起床,馬上割了你的肉做火腿!”
“哎喲我的媽呀!你又折騰我!”
話音未落,包子霍然眼一睜,刷的一下就蹦了起來。
倒把曹昇嚇了一跳,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一轉眼看見包子的眸子,又怔了一怔。
……這孩子明明濃睡方醒,為何有如此清醒剔透的眼神?
還有,他說什麼?
包子眼一轉,已經看見曹昇的神情,大怒,你丫的什麼人不學,學我的壞娘!
眼珠一轉,霍地撲過去,抓住曹昇衣角就開始抹鼻涕,嗚嗚咽咽,“……夢見我娘了……不給我吃火腿……”
曹昇見他“一把鼻涕一把淚”,想著這孩子“家破人亡”,怪可憐的,心軟了一軟,也就不再多想,故意岔開話題,笑道:“少爺,你說伺候我的呢?這都什麼時辰了?”
“主子,小的立即伺候您!”包子跳下床,諂笑,“您是要寬衣呢,還是穿衣?”
“等你給我穿衣我都挨八百板子了!”曹昇瞪他一眼,道:“馬上要打仗了,你要還想跟著我,就不能再懶成這樣子,小心我踢你回去。”
“唔……打仗?”包子瞪大眼做驚愕狀,“我還以為跟著你,就是去城外野營呢。”
“來平州就是為打仗,這是我們必經之路,我們被人搶了先,”曹昇收了嬉笑之容,有些憂傷的看著南方,輕輕道:“父帥想做一件大事……不知怎麼的我總是有些不安……可是他老人家不聽……”
包子瞟了曹昇一眼,這個十六歲的少年,是曹光世的第二個兒子,雖出身玉堂金馬之家,卻並無驕矜跋扈之氣,算得上本性良善,這段時間以來,包子熟悉了他,心裏也是有些喜歡他的。
隻是……他是敵人。
來了有幾日了,要是還不知道曹光世打算幹什麼,包子就枉為秦長歌的兒子了,知道曹光世打算的那刻,包子就差點掀桌--搞啥?我家的江山,我不要可以,我送人可以,但是你搶?去逑!
他有心為老爹做點事,混進軍營應該是最好的辦法了,隻是聽曹昇說李國公也在,李國公曾參加了太子冊封禮,當時隔著遠遠的大殿,包子不確定他是否看清楚自己,總之,安全起見,包子最近一直避著主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