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身是件十分危險的事,等於將整個西梁的北邊門戶安危交給了一個人的意誌去選擇,所以蕭玦多年來不間斷的在幽州守軍中換調中層軍官,又在相鄰的靈州平州布下重兵,呈犄角之勢三足鼎立,才算可以安心睡覺。
幽州,雖還未至於再建出個小朝廷,但作為與北魏接壤的軍事重鎮,可以說在西梁輿圖上地位重要至牽一發可動全身,怎能任由這匹野馬,脫韁在外?
而北魏多年來時常叩邊,騷擾邊境,北魏內亂導致各地將領生出割據之心,邊境守將極有可能掠奪西梁的糧食百姓甚至土地以擴充自己的實力,這也是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所以秦長歌和蕭玦都覺得,時機成熟便可順水推舟,長痛不如短痛,以短暫兵鋒之起,拔除野心分子,換得邊境軍權完全回歸中央;以雷霆行軍之烈,震懾蠢蠢欲動的北魏邊境守軍,用境內一場軍事力量的展現,換取邊境百姓在一段時間內的平安生活,無論如何是值得的。
但前提是,必須迅速的,利落的,以絕對強而有力的厲殺手段,鎮壓下一切紛亂!
一旦拖延蔓延,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人選又成了個難題。
朝中並非沒有優秀將領,但縱觀西梁甚至整個天下,世間最優秀的將領,居然就是坐在那裏決策要打仗的那兩個人。
秦長歌和蕭玦為此已經爭執過數次,蕭玦要親征,秦長歌不同意,認為區區蕩平邊境逆軍也需要你皇帝陛下親征的話,也就太沒名氣了,反倒被正在虎視眈眈的周邊諸國笑話你朝中無人。秦長歌的意思是自己去,蕭玦又不同意,至於為什麼不同意,他理由充足,而且極其簡單:
“不行,”他堅定的搖頭,“你不能去,我不放心。”
想了想他又加了句,“你已離開我身邊太久,我真的很害怕一不小心,又會丟了你。”
秦長歌至此默然,實在想不出什麼話來應對這般灼熱的堅持,這世間的伶牙俐齒,都是因為事不關已,流利的口舌,犀利的反應,痛快的解決方式,從來就不是為那些糾纏牽結的感情而準備的。
談了數次沒有結果,如今,也許真的要有結果了。
龍章宮內燃燒的巨大牛油蠟燭光影熒熒,燭光下假寐的蕭玦卻似睡得很沉,連秦長歌快步進來的腳步聲都沒能驚醒他。
皺皺眉,秦長歌示意於海出去帶上門,自己上前仔細的看蕭玦。
燭光下蕭玦俊朗容顏上並無睡眠的寧靜安適表情,反而隱隱有些煩躁的端倪,眉頭皺得很緊,濃長而卷起的睫毛不住顫抖,呼吸也有些急促,似乎正在困擾在某個噩夢中。
噩夢?
秦長歌隱隱想起那個在心中擱了很久的疑問。
然而現在實在不是追索的時候,她直接伸手去搖他,卻發現蕭玦根本沒醒,仍舊沉在夢中,口中極其低微的喃喃著一些字眼,秦長歌心中一動,附耳去聽。
極其模糊的語聲,近在咫尺也聽不清爽,隱約有“……恨……去……”的字眼,秦長歌皺皺眉,半蹲下身,將臉又湊得離他嘴唇近了一些。
蕭玦卻突然睜開眼。
燭影搖紅,影影綽綽,殿中一切景物晃蕩在尚自有些流蕩的視線裏,還沒能完全從剛才的深海妖紅中掙紮出來的蕭玦,睜開眼便覺得熟悉的幽涼芬芳沁人,一陣陣衝入鼻端,而臉側有一片雪白在微微晃動,一抹潤澤玉色,宛如一朵玉蘭花,正姿態靜好的開在唇邊。
這本就是世間最為芬芳的邀請,最為旖旎的等候,最為純真的誘惑,最為蕩漾的姿態。
開放在尚未完全從噩夢中清醒,創裂的心正需要溫暖安寧的感受來給與撫慰的蕭玦眼前。
何必猶豫?
一偏首,蕭玦快速而又不管不顧的,狠狠吻住了那片熟悉的潔白。
輕輕的發出一聲呻—吟,思念已久的香氣立刻俘虜了他全部的理智,就勢一伸手,將身側的女子抱緊,蕭玦沉醉的深深埋首,輕輕咬齧唇下那方明月般的肌膚。
熟悉而又陌生的溫軟觸感,滿唇處子幽香暗散,一切都如此美好,蕭玦隻覺得腦中轟然一聲,有什麼在熊熊燃起,將他瞬間燒毀。
四海崩塌,長樂崩塌,自己也在崩塌,而烈火裏誰一笑回首,如當年紅羅帳中相顧粲然。
蕭玦喘息著,一拂袖,袖風卷滅了燭火。
寬闊寢殿裏,錯金長窗被風重重關上,連那一輪欲待窺人的明月,也被阻隔在外。
蕭玦已經什麼都不想再想。
離別有多久,思念有多久,此刻欲待決堤的潮水,便已等待了多久。
他俯身,推倒。
卻聽見身下女子突然輕聲道:“溶兒。”
“嗄?”
一怔之下急忙回身,難道是溶兒跑來偷窺了?
一回身,秦長歌已經坐起,理衣,挑眉,幽黑的眸子在更黑的大殿裏熠熠閃光。
看著神色無奈的蕭玦,秦長歌沒有笑意的笑了笑,不欲令他尷尬的直奔主題,“溶兒去了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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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睡得太遲,早上起床錯過時間,較平時晚了些更新,親們見諒。
第一段那個詩,是粵語,化用《木蘭辭》,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那幾句,意思嘛,笑,我不算太懂粵語,能聽不能說,也不知寫得對不對,至於豬手是什麼,鹹豬手的意思,親們想必都知道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