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尹和薑尚書交情可是很一般啊,”胡師爺陰測測打量著蕭玦,“還有,公子你不覺得。這小子雖然衣著簡單,但是氣度非凡,並不像是草莽出身嗎?”
“氣度?”薑川允上下打量一番蕭玦,從鼻子裏不情不願的哼了一聲,算是勉強默認,想了想,皺眉道::“你的意思?”
胡師爺陰笑,“杜府尹和薑尚書向來不對,公子你首告的要犯,杜府尹未必上心,再假如這小子有點家世,咱們的仇未必能報得痛快,學生倒有個主意……”
他賊兮兮的湊到薑川允身邊,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耳語了一通。
“妙!”驀地爆發出一陣狂笑,薑川允連連拍胡師爺肩膀,“好!咱郢都誰不知道杜府尹愛女如命,那是他的眼珠子心肝尖寶貝疙瘩兒,別說碰一碰,誰觸著一根發絲也恨不得拚命……好!夠陰,夠毒!”
胡師爺訕訕笑著,對著那最後兩句評語不知是該謝還是該當沒聽見好。
“隻是便宜了這小子……”笑聲一收,薑川允餟著牙花子打量蕭玦,“還得給他享受一回那美人兒……”
“一晌貪歡,滿門抄斬,”胡師爺笑得狠毒,“杜府尹雖說是清官,但是遇上女兒的事,還能再滿嘴仁義道德秉持公正?這小子完蛋了!”
“說得是,你這是一箭雙雕,既報了咱們的仇,又幫我爹整治了政敵,我爹一定會大大誇我來著,”薑川允越想越滿意,眉飛色舞的道:“那家夥仗著新朝新貴,瞧不起咱們前元重臣出身的家族,在朝堂上總和我爹作對,現在正好借機給他個教訓,你不是寶貝你家女兒麼?現在我叫她及笄之年便破瓜,終身難嫁,正好,你就一輩子留女兒在家裏,寶貝著吧!哈哈!”
他得意揚揚的招呼四周,“來!一起來!先把這家夥搬到下麵車上去,然後我叫咱家輕功最好的護衛頭子送人入洞房!哈哈,小嬌娘,花檀床,碧紗帳裏浪地個浪,跑出個便宜好新郎!”
“公子好詞!”胡師爺命人抬起蕭玦,諛笑著跟了出去。
“對了,”唱得正起勁的薑川允突然回身,漫不經心的問,“你怎麼有那個迷倒人的玩意?還挺厲害的。”
猶豫了一下,胡師爺小聲的道:“回公子,學生蒙公子收留就館前,曾在黑查山潑風寨幹過一陣子無本生意來著……”
怔了怔,薑川允一仰頭,哈哈的笑了起來,越想越開心,吃吃道:“原來是剪徑毛賊出身,居然也人模人樣做了師爺!”
臉上掠過一抹羞紅,抬眼盯了一眼薑川允,胡師爺仍舊恭敬的低頭賠笑。
“無妨,”薑公子大力的拍胡師爺肩膀,“你今日立了功,又出得好計策,公子爺我高看你一眼,平日裏你不顯山不露水,如今看來倒是個好苗子!放心,我爹管著吏部,趕明兒叫他想個辦法,安排個缺給你做!”
“學生謝公子大恩!”胡師爺驚喜得連胡子都翹飛了,一個安重重的請下去。
“哈哈……”笑得越發得意,薑川允手一揮,“快走,趕在郢都府的衙差來之前快走!咱們去看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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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光尚可,星子稀疏。
“多麼懷念上輩子的浴霸啊……”秦長歌立於院中,悲憤的仰頭望天,眯著眼,懷念前世的熱水器空調彩電筆記本洗衣機……
她身邊,一個小小的影子,擺著一模一樣的姿勢和一模一樣的表情,仰頭望天,眯著眼,歎息,“多麼懷念前幾天的蜜炙雲腿啊……”
對著老天白了一眼,秦長歌難得的憂思被無恥打斷,也不睬那個饞神轉世的兒子,踢踢踏踏的向屋子裏走,“水差不多了吧,洗澡去嘍。”
穿越就是這個不好,拋家別親,來到文明退後的朝代,雖說這裏是自己的前世,接受度高了些,可是習慣了前世高度的科技文明帶來的種種便利,對於現在的生活,還是有點哀怨的說。
前輩子看穿越小說,主角穿過去超級萬能,上到原子彈下到人造蛋,彈彈手指都搞定,秦長歌嗤之以鼻,真是人力勝於生產力的文革論調,再說,那還是人嗎?正常人能會那許多東西?那人的大腦開發到了何等水準?百分之九十九?百分之一百零一?超支?
秦長歌哀怨的跨進木桶……洗個澡,要燒一天的水……我怎麼沒在前世學會怎麼造熱水器?
噗通!
因為分心,因為牢騷太多,因為沒有預估到棺材店不怕浪費木料將浴桶造得又大又深……英明神武的皇後一腳踏空,栽到了浴桶裏!
……
楚非歡在院中賞月,說實在的這大冬天月亮也沒什麼好賞的,隻是他入夜寒火上行,常常煩躁,出來吹吹風還覺得好些。
冬夜花木凋零,落葉飄搖,冷風吹得簷下銅鈴丁玲作響,卻並未為這蕭瑟之夜添上幾分活氣,反增了幾分寂靜蒼涼。
注目一片枯葉在腳下打著旋兒徘徊不去,楚非歡淡淡想,草木尚知留戀人世,隻是終不能抗拒自然之命……而自己呢?自己的命還有多久?
緩緩伸手,按在了心口的位置,那裏,微弱而頑強的跳動著,可是也許有一天……倦了……便再也跳不動了……
……堅持吧……等到……
“我娘在洗澡哦……”一顆大頭突然冒出來,非常不合時宜卻又非常及時的打斷了他的傷春悲秋。
……
半晌。
“我娘在洗澡哦……”看起來白白嫩嫩實際上那小心肝絕不是那麼回事的蕭包子以手撫心,再次哀怨的重複。
…………!!!
“我娘真的在洗澡哦!!!”包子大眼睛眨啊眨,以宛如抽筋的頻率,第三次拚命強調自己的話。
緩緩轉首,惱怒的盯了包子一言,楚非歡低低道:“那又如何?”
“我娘在洗澡哦?”包子賊兮兮一笑,“幹爹,你確定你真的一點也不想去看嗎?”
!!!
……
楚非歡給這無恥小子氣得紅暈上臉,月色下看來較之平日的蒼白更多了幾分驚豔的秀麗韻致,半晌才收拾心神,冷冷盯了包子一眼,再次一言不發掉轉頭去。
“唉……”包子玩著手指,無奈的往回走,“娘啊娘……你人緣真不好……都沒人想要救你,我可都問過了哦,你出事怪不到我了哦……”
“什麼?”楚非歡霍然回首,“什麼救?”
“我娘掉浴桶裏去了……”包子無辜的眨眼,“可是為什麼你們一個都不肯去救?”
…………!!!
深呼吸,楚非歡告誡自己絕不能被這無恥娃娃逼瘋,那太丟人了……“什麼叫掉浴桶去了?”
“不知道,”包子聳肩,“也不知道是不是掉浴桶,我猜的,因為我聽見她尖叫來著。”
不再猶豫,楚非歡立即驅動座下那個功能強大而良好的輪椅,以不屬於尋常人的速度直奔後院,包子滿麵紅光撒腿跟著,露出一臉得逞的奸笑。
所謂當局者迷關心則亂,如果此時心急如焚的楚非歡回頭,定能發現包子的貓膩,可惜他現在哪裏顧得上這個?
是不是長歌身份暴露引人追殺了?是不是她失足跌傷了?是不是……
“砰!”楚非歡一把推開浴間的門。
嘩啦!水波濺起,生成水晶牆。
水波濺起,燭火立熄,而黑暗之中,水晶牆後,雪光一閃,一道優美動人的弧線隱約閃現,帶著潤澤光潔的亮度,宛如明月初生。
卻是一閃即逝。
……
黑發飄散在浴桶裏,水麵上鬱金香的花瓣間露出美人頭,和某人一模一樣的無辜表情,和正常女人絕不一樣的彪悍反應——秦長歌笑吟吟偏著頭,問:“嫌我水用得太多,找我算賬來了?”
剛才楚非歡一掌拍開門,她大驚之下立即擊拍水麵,濺起的水花澆滅了燭火也模糊了對方視線,免得自己走光,水波降下時她已掩身水中,看清是非歡,再看見後麵鬼頭鬼腦的包子,立即知道非歡一定無辜的被這小子騙了,趕緊開玩笑輕鬆氣氛,免得臉皮薄的非歡羞憤之下傷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