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很安靜，隻有落地窗上潺潺的流水聲在回蕩。
沈舒憬有些恍惚，腦中浮現起四年前自己第一次見到何檸的情形。
那時候她和顧諒都還在錦蘭鎮福利院。
有一天，何檸突然出現。
從那以後，很多事情都徹徹底底地被改變。
何檸見沈舒憬出神，沒有打擾她，而是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沈舒憬緩了緩情緒後，抬眸問何檸：“你真的是資助我和唐小楸讀書的負責人？”
她望向何檸的時候才察覺到，何檸剛才一直都在看自己。
被人盯著看的感覺多少有些不自在。
不過還好何檸的目光比較溫和，沒有給人什麼壓迫感。
這與何諒鎖住自己時咄咄逼人的目光完全不一樣。
何檸微笑：“我那時候正好在做助學慈善項目，了解到你們學習條件艱苦但成績十分優異，所以我決定資助你們來滬城最好的學校讀書。”
“謝謝你，”大概因為對方是熟人的緣故，沈舒憬試探著問出了心裏忐忑，“我們剛來這裏讀書有些不適應，成績有所下滑。你會對我們失望嗎？”
“當然不會，你們從那麼遠的地方來到滬城不適應很正常。你別給自己什麼壓力。”
沈舒憬聞言，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了：“謝謝你資助我們。也謝謝你的體諒。”
“不必謝我，”何檸話鋒一轉，看向沈舒憬的目光裏又多了幾分深意，“我資助你來讀書，其實也是為了彌補我們之前的遺憾。”
“彌補遺憾？”沈舒憬愣了幾秒，然後反問，“我們有什麼遺憾需要彌補？”
“舒憬，四年前的事我很抱歉，我其實……”
沈舒憬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
她飛快地打斷何檸的話：“別說了！你不用感到抱歉。而且我也不覺得你有什麼可遺憾的。”
何檸剛才的那聲“抱歉”，就像隻無情地手，狠狠地撕開了沈舒憬心底那從未真正愈合的傷疤。
讓她又一次深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中……
她放在桌麵上的雙手緊緊捏在一起。
纖細的手指連指關節都泛出了白色。
何檸看出了沈舒憬的不對勁。
他無法再像剛才那樣淡然。
他下意識地想握住麵前女孩的手，安慰她，但卻被她躲開。
“舒憬，聽我解釋好嗎？”
“不用解釋，”沈舒憬露出微笑，但她這微笑是假的，她在假裝自己已經釋懷，“過去的事早過去了。我一點都不在意。而且我們今天不是來聊讀書的事嗎？”
但其實，在沈舒憬倔強的外表下，那些過去的事情從來就沒有真正過去。
她也無法不在意……
四年前，如果不是這位名叫何檸的少年突然出現，那些令人傷痛的分離也許就不會發生。
顧諒或許不會離開。
沈舒憬也就能繼續無憂無慮地占有顧諒所有的偏愛和照顧。
她也不會成為如今這個外表冷漠倔強，內心脆弱敏感的自己。
但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發生的事無法被改寫。
那時候在福利院裏，孩子們都渴望能被好心人收養，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和來自家人的疼愛。
沈舒憬也不例外。
她懷念自己曾經被父母疼愛的時光，她也很渴望能有個真正的家。
隻可惜，她沒有被那些來福利院□□的家庭挑中過。
然而顧諒卻特別受那些想領養孩子的人家歡迎。
作為一個健康的男孩，再加上模樣極好，成績優異，禮貌懂事，所以顧諒完全複合所有家庭對孩子的最高期待。
但顧諒卻拒絕被任何家庭領養。
顧諒拒絕被領養的次數多了後，再有家庭來福利院□□，他索性直接躲起來不見人。
福利院裏的許多人都不理解顧諒的選擇，院長說過他好幾次，但他從來沒改變過主意。
沈舒憬對此也不理解。
她問顧諒：“我們大家都想被領養，想有自己的家和爸爸媽媽，為什麼你不想？”
顧諒回答：“我要是被人收養了，你怎麼辦？我怕我不在時你會被人欺負。”
沈舒憬對顧諒的話深信不疑，她眨著眼睛望著他說：“你人真好。”
她知道顧諒一直都很偏愛和照顧自己。
所以她也相信，顧諒對自己的這份偏愛和照顧永遠不會改變。
後來有一天，沈舒憬被鎮上中學高中部的混混糾纏，是顧諒瘋了一樣將那混混打走。
當時沈舒憬受到驚嚇，在顧諒懷裏哭個不停。
顧諒不停地安撫她，對她說了很多話。
比如說自己會永遠保護她，不讓別人碰她，要她別怕。
他還說了許多關於一輩子的承諾。
大意就是，現在他是她最好的朋友，等以後再長大些，他會做她男朋友，會娶她，會永遠寵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