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感歎:“誰還能像咱倆一樣生出顧珩這麼完美的小孩,真厲害。”
話正說著,顧聞暄突然翻到了我身上,一臉興奮地問我:“你想不想再造一個天才出來?”
正所謂天才跟懷孕一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我不知道他何時來臨,可是知道他何時不會。那個時間,便是那個晚上我們沒有成功之後的那個三年。
我還記得宣告開始的那一天,天上下著突如其來的大雨。顧聞暄一邊關著窗子還一邊擔心著他阿娘的腿疾。平遠侯府的下人冒著雨來到顧府,告訴我們平遠侯突發重疾。顧聞暄聽到消息,冒著雨就跟著下人去了平遠侯府。我跟吉月趕去的時候,平遠侯的房間裏坐著一群人,都是顧家的親戚,顧聞暄的阿娘坐在最前麵,看樣子都哭幹了眼。
我掃了一圈,沒有看到顧聞暄,便問到:“聞暄呢?”
“去請陳太醫了。”
陳太醫便是太子妃信任的那位大夫,顧府的大夫給平遠侯宣判了死刑,他們隻能再另請高明。
等了一個半時辰,顧聞暄帶著陳太醫趕過來。陳太醫背著醫箱就去了裏屋,顧聞暄淋得滿身濕,就站在一旁看著。
我走過去,拉著他的手,小聲問他:“先去擦擦身上?”
他默默搖了搖頭。
陳太醫幾針紮下去,平遠侯突然在咳嗽聲中醒了過來。
顧家的幾個小孩子興奮地喊著大伯父活過來了,大伯父活過來了,可是顧聞暄的阿娘和其他的老輩們都沒有那麼高興,他們看過很多人的死亡,知道那是回光返照。
“聞暄,聞暄……”
平遠侯氣若遊絲地喊著顧聞暄的名字。
顧聞暄趕緊上前,他的阿娘叫我們都出去。
我們就在外麵待了兩刻鍾,顧聞暄便走了出來。
一個小孩子問大伯父病好了嗎,他的母親趕緊捂住了他的嘴。
人生就是那麼意外,十日前我帶著顧珩去看望平遠侯,他還被顧珩耍拳法逗得咯咯咯的笑,突然人就沒了。
平遠侯離世,顧聞暄大病了半個月,陳太醫一遍一遍被我找來,他一次一次安撫著我說隻是風寒隻是風寒,可顧聞暄一直高燒不退,害怕地我日夜難安。
半個月後,顧聞暄終於退了燒,臉色還煞白著就跪迎了朝廷的封位。
從那個時候起,我才真正開始明白為什麼這個時代遠離不了勾心鬥角權謀算計這樣的成語,兒子的榮耀要用老子的命來換,它的製度本身就有問題。
從刑部侍郎顧大人到平遠侯,顧聞暄換了個身份,顧府換下了牌匾,我們真正踏上了木氏朝廷的戰場。
顧聞暄離主戰場越來越近,戰況也越來越慘烈了。
趁著顧聞暄根基不穩的時候,承運親王的人急著斬斷太子的這根羽翼。他們翻出顧聞暄以前辦的案子,揪著一個市井小販的命案不放,參奏他辦案不力。
顧聞暄如法炮製,找了自己手中一個和承運親王聯合辦的案子,上奏咬了承運親王一口徇私枉法。
狗咬狗的折子皇帝看在眼裏,私下找了太子和二皇子談話,兩人以不尊兄友弟恭為由,各自罰俸一個月。
太子幫顧聞暄背了一個鍋,平靜的日子過了幾個月,顧聞暄也幫太子背了一個鍋。
平遠侯府被參奏私挪國庫,刑部徹查案子,查出了一堆來曆不明的銀子,顧聞暄對此閉口不談,一口也不伸冤,刑部隻好將其暫押牢獄。
我去牢裏勸他把事情說清楚,他固執己見,我們又吵了一架。
“可是這一切事情都不是你做的。”
“從此之後就是我做的。”
他語氣堅定的好像我才是那個不知對錯的人。
“顧聞暄,”為什麼這些男人總要這樣,把這片土地當作自己的私有物,然後發起戰爭爭得頭破血流,“所以比起顧珩和我,你就選了這個牢籠。”
“是。”
他做出了他的選擇。
“把牢門打開,給顧大人的午膳。”
所以我也隻能跟著他的選擇,做我該做的事情。無論家族還是家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別跟我談什麼集體的榮耀,榮耀或蒙羞的都是太子或者平遠侯的名字,我在這樣的製度裏隻是一個女人,隻是一個附屬品。平遠侯風光的時候人們說我運氣好,嫁了個好男人。平遠侯下獄的時候,皇帝訓斥我令皇家蒙羞,令他失望。
我又去見了一次皇帝。昨日見了一次皇帝,為顧聞暄伸冤。
“昨日你說他絕對沒有罪。”
今日再見皇帝,替顧聞暄認罪。
“懷柔知錯了。”
整個平遠侯府因著這個事情,念及初犯,被罰了三個月停奉,顧聞暄也在牢裏待了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