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天還沒亮,慕烈就已結束整齊,吃了一點又冷又硬的食物,麵對城牆揮刀小半個時辰,在狀態最佳的時候停下,扭頭對一直看他練刀的江火兒說:“我準備好了,這回左流英不能再逃避了。”
江火兒啊啊了兩聲,不是特別明白慕烈在說什麼,慕烈原地轉了一圈,向四周望去,也不是特別明白斷流城正在發生的事情。
法術實在太複雜了,慕烈無論怎麼努力都理解不了,於是他采取更簡單的做法,幹脆見怪不怪、置之不理,不管看到多麼神奇的法術,都當它是稀罕的自然現象。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他總是這麼對自己說,就當是南海島民見到了雪,沙漠居民見到了海,用不著去想那些風雨雷電是怎麼來的,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
可即使將眼睛閉得更緊,他也能察覺到今天的不同尋常。
一個月前出發前往各地施法的人類與妖族陸續趕回來一部分,不知為什麼,都沒有駐紮在祖師塔附近,而是在介河東岸另建一座鬆散的營地,慕烈揮手打招呼,他們隻是含笑回應,仍然不肯過河,也不做解釋。
他們不說,慕烈也就不問。
不隻城東如此,慕烈兩天前曾經繞城走了半圈,發現其它方向的營地也都撤到寒冰以外,像是在給戰鬥留出場地,隻有至寶留在原處,仿佛四名孤零零的戰士。
這是一個詭異的世界,瞬息萬變,毫無章法,慕烈甘願當一塊石頭,牢牢嵌在河床裏,任何水流衝刷,就是不肯挪動。
太陽剛一出來,慕烈就站在了東城門前,轉身望了一眼祖師塔,決定什麼都不說,如果傳言可信,塔裏的慕行秋真是慕家的高祖,這也是被他置之不理的怪事之一。
“江火兒,別跟著我,太危險,去對岸吧,那裏人多,能保護你。”
介河東岸不止是人多,而是多了許多,一個月前這邊隻有幾百名人類與妖族,現在卻有數千名,大都是人類。
江火兒啊了一聲,應對方法與慕烈一樣,對自己不懂的事情置之不理,仍然站在原地不動。
慕烈隻好彎下腰,伸手輕輕推了小家夥一下,然後指著介河東岸,“去那邊。”
江火兒露出笑容,也伸手指向東邊。
“對,去對岸,那裏有不少認識你的人,沈存異和慕冬兒好像還沒回來,其他人會照顧你的。”
江火兒興奮地跳了兩下,撒腿向東邊跑去。
慕烈鬆了口氣,重新麵對城門,有些事情可以置之不理,卻不能視而不見,他知道自己即將投入一場風暴之中,這場風暴的強度將超出他的想象,相形之下,他的實力與一粒灰塵無異,唯一的區別是他自願進入風暴,而不是被卷進去的。
慕烈拋掉一切不必要的思緒,剛要邁步進城,就聽得身邊嗖的一聲,江火兒比他更早一步衝進了斷流城。
然後小家夥的身影消失了,消失得幹幹淨淨,慕烈急忙轉身,江火兒果然沒了蹤影,這才相信他真的進城了。
“為什麼小家夥都不肯聽話呢?”慕烈想起自己的弟弟,他還在繈褓中就不老實,還有慕冬兒,一直不肯長大,一直那麼狂妄。
慕烈也向城裏衝去,噗的一聲,他進去了,並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裏也已消失。
介河對岸,老撞以法術看到了這一幕,頗感不滿,“這個小子連法術都不會,卻能進城,為什麼我就不行?”
旁邊的歐陽槊笑道:“沒人攔你,你能進得去就行。”
“哼,你明知道斷流城的禁製越來越強,別說進城,連過河都不行,我的意思是斷流城不公平,既然布下禁製,就該一視同仁。”
“斷流城的確一視同仁。”小妖飛飛低著頭,借助空中的滅世觀察斷流城,“它的禁製隻針對有法力者,對普通人類與妖族反而無效。”
老撞左右看了看,除了慕烈,還真沒有普通人了,凡人即使聽說了斷流城將要發生的大事,也不會過來觀看。
“慕行秋和靈王為什麼能留在裏麵?他們倆的法力比誰都強。”老撞氣哼哼地問。
“他們身懷至寶,可破禁製。”飛飛說。
“江火兒呢?”
“他是轉世元嬰。”
老撞沒什麼可質疑的了,心裏仍不服氣,等了一會說:“總之不公平,天下最厲害的強者都聚在斷流城,要打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咱們有幸觀戰,結果呢?卻他娘地什麼都看不見!”
老撞還記得左流英和秦淩霜的鬥法,對當時的場景耿耿於懷,覺得還不如兩隻小妖打架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