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沒落的機關士族(2 / 3)

“金鑲玉?”裴擒虎看字讀音。

馬可波羅深深記住,又問:“什麼意思?”

“怎麼說呢?長安的這些個怪詞,俺也不是很懂。”裴擒虎文化不高,金鑲玉這麼高大上的詞,他知道什麼意思,卻又怕解釋不好,便不嫌醜了。

“哦……你不是長安人?”馬可波羅還以為他隻是認識字,懂得也不多,便沒有追問。

“俺以前在長城當兵……”裴擒虎陷入回憶。

馬可波羅日常對話還行,但特定的詞彙他就不知道了,像長城他就沒懂是什麼。

不過沒關係,既然裴擒虎也不知道,他也能通過自學領悟。

在小本本上,各種名詞下方,都有海都文字的注釋,是馬可波羅根據當時看到的商品記下的。

就比如這金鑲玉三個字,就是在一家餐館的食牌上看到的,對應的食物乃是‘雞蛋炒飯’。

“哪個是動作?是金字嗎?”馬可波羅指著‘金’字。

裴擒虎連忙搖頭,指了指‘鑲’字:“這個字才算是動詞,鑲嵌的意思。”

說罷,抓起一個包子,往盤子上很隨意地做了個動作。

馬可波羅看著他‘顛勺’般的抽象動作,一臉了然,表示懂了!

他用筆將本子上的長安字與海都文字進行連線。

“‘鑲’是燴菜的意思,那麼‘金’應該就是雞蛋的意思了,‘玉’是米飯……嗯,完全記住了,東方的文字還是很簡單的嘛!”

馬可波羅嘴角微翹,覺得這是個很好的開始!

看著小本本上各種‘霸王膾’、‘白沙龍’、‘鳳棲梧桐’、‘飛鸞展翅’、‘王母玉露’、‘將軍白頭’等食物的名字,他覺得自己應該很快就能攻破東方的文字!

……

深夜,崇德坊,杜府。

杜宇站在後院,吹著晚風,看著眼前假山、池塘所構成的花園,手上輕柔擦拭著一朵玉蓮花。

身後是一片山石點綴,曲徑通幽的竹林,竹林微微搖晃,可以看到深處有一座充滿格調雅致的書屋。

“主人,逆光到了。”

一名機關人,身著華服,步履雲靴,竟還有一頭秀發,舉手抬足間與常人無異,步態自如地走到杜宇身後。

不過在衣服未遮擋的地方有明顯的機關樞紐,臉上亦充滿著材料本身的紋路。

祂的額頭正中,長出一條細細的竹子,一尺多長,吊著一個精致漂亮的竹葉燈籠,瑩瑩發著光芒,在夜間還能照路。

杜宇將玉蓮花掛回腰間,轉過身道:“墨竹,酒菜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主人要請客吃飯?”機關人墨竹抖動小燈籠,這是祂表達不解的方式。

杜宇露出微笑:“不是吃飯,而是與他淺酌結交一番。”

墨竹頭上的小燈籠微微搖晃:“主人想讓他代替錢胖子,處理生意?”

杜宇輕搖拂塵道:“不能相提並論……錢胖子粗鄙卑劣之人,換做過去,我恥與為伍。”

“逆光則不同,身手不凡,行事一絲不苟,極有誠信,是地下世界一流的飛賊。此次助我盜取寶石玄甲,除了必要情報,其他一概不問,值得深交!”

墨竹呆滯道:“他是賞金獵人,可以給錢。”

杜宇眼神放光:“若隻是雇傭,有錢便可。但我觀此人不苟言笑,自律至極,必是胸有大誌,腹藏千壑。我當以禮相待,效仿古人之風,與之交心。”

“主人是想要死士?但主人不是已經給所有孤兒院捐錢,資助有天賦的孩童了嗎?”墨竹又問。

杜宇有些無奈道:“身為機關不要有那麼多為什麼……難道我就不能真的交個朋友嗎?”

“可是主人不是有很多朋友嗎?在曲江坊與各家公子談詩作賦,總是喝得很晚回來。”墨竹問道。

杜宇皺眉搖頭:“他們不過是些酒肉朋友,一群攀附女帝的新貴,嘴上不說什麼,暗地裏都在嘲笑我杜家失寵沒落。”

“我杜氏三代名臣,高祖父更是千古賢相,追隨先帝開創盛世,為人敬仰,府內門客鼎盛,願為其效死者眾多……”

“然而武氏弄權,排除異己,屠我滿門,昔日鼎盛之景到我手上變得門庭冷落,若要撥亂反正,迎回李氏,洗刷冤屈,重振門楣,光靠我一人是不夠的。我需要……真正的值得托付的朋友。”

“哦……”墨竹似懂非懂。

隨後立正道:“墨竹一定會讓主人值得托付!”

“不,除了你。”杜宇笑了笑,撥弄了一下墨竹頭上的小燈籠。

“為什麼?”竹燈籠抖動。

“機關人,是不可以殺人的。”

“可是為何主人要殺人呢?”

杜宇沒有回答,轉身走進竹林:“請他來書房見我。”

他進入書屋,跪坐在一張竹席上,身前是五尺長的金絲楠木食案。

一盞青銅雁魚燈散發柔和暈黃光芒,映照著兩碟小菜,一壺清酒。

不多時,身著黑衣的男子抱著長條狀的盒子,坐在對麵。

他頭發灰白,雙目冷漠的像是冰塊,相貌被遮掩在漆黑的麵罩之下。

名為逆光的男人,打開盒子,露出一副精美的手臂狀的機關,上麵還鑲嵌了一顆方方正正,泛著幽藍光暈的巨大寶石,勾勒著古怪紋路。

寶石玄甲……虞衡司專門為這顆寶石量身打造的機關護臂。

杜宇撫摸著機關,就見寶石發出光亮,這條沉重的手臂淩空懸浮起來。幽藍色的光線在手臂的紋路上流轉,似乎孕育著強大的力量。

“雇主,我來取尾款。”逆光見他驗完貨,淡漠地說道。

“逆光,還記得我嗎?”杜宇露出笑容,將寶石玄甲放回盒子並蓋上。

逆光麵無表情,仿佛沒有聽見。

杜宇並不在意,說道:“此次請你到家裏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你不應該以真麵目見我。”逆光的語氣冷漠而僵硬。

“我必須當麵感謝你,也相信你的操守。”杜宇輕輕托起華服的袖子,為他倒了一杯酒。

“請!”杜宇做了個敬酒的姿態。

然而逆光看了眼酒杯,無動於衷。

杜宇端起自己那杯,搖晃著酒水,看著波光粼粼的液體,吟道:“月照書屋伴竹香,玉杯瑤瑟近秋光,難得今夜情將近,不應無人舉此觴。”

“什麼意思?”逆光沒聽懂。

杜宇有些尷尬,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今夜難得有興致,不如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