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這稀罕模樣。”禦琴有些好笑,道:“那蕪浣怎麼辦,等火鳳凰出世,你自然便不需要她當你的座騎了,可是要讓她回鳳凰一族?”
“那就讓她回去吧。”上古眯著眼大大咧咧道,抱著葫蘆眯起小酒來。
蕪浣望著摘星台中笑意吟吟的兩人,悄無聲息的遠離開來。
直到無意識的走了很久,她才發瘋一般朝朝聖殿外的密林跑去,手中的酒壺被隨意棄在地上,全身不自覺的發抖,蕪浣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裏,看著外麵光鮮明媚的世界心底冰涼一片。
原來她不是上古的選擇,當初在鳳凰一族時她被選中隻不過是因為鳳凰王者還未降世,上古真神隻是需要一個玩物而已。
六萬年忠心耿耿,原來隻是可有可無,六萬年感恩戴德,一句話便毀了她所有期待。
蕪浣朝朝聖殿第三重的至高處摘星台看去,神情迷茫,隻是因為她是上古真神,尊臨上古界,所以便能將她視如草芥,隨意擺弄嗎?
她不甘心,不過才六萬年尊榮,怎麼夠?她不要回鳳族受人白眼,她要留在上古界中,受眾神景仰。
蕪浣死死的看著朝聖殿頂端,眼底的最後一絲懦弱沉沒,幽深一片。
摘星台中,禦琴詫異的看著上古抱著葫蘆神態愜意,道:“你真的要把蕪浣送回鳳族?雖然雲澤對族人一視同仁,可那裏終究比不得你的朝聖殿,她又是個心氣高的……”
“你想到哪去了,當初蕪浣求我助她成神,我用神力替她強行凝聚仙脈,她才能晉為上神,隻是體內神力終究不純,她本體乃是鳳凰,在鳳族的梧桐古樹上潛心修煉百年,神基必會大穩,待百年後回來便是,我偌大個朝聖殿,難道還會容不下她?”上古看了禦琴一眼,漫不經心道。
禦琴點頭:“這倒是個正理,神力不純會影響日後修煉,早些解決也好。”
身後腳步聲傳來,兩人轉頭朝摘星台外看去,見一青年眉目清秀,眼帶正氣,端著一盅清茶而進,不由都有了笑意。
他們這些上神盡心盡力培養了數萬年,總算能看到青年獨當一麵了。
“暮光,這千年過得可好?”上古一掃剛才的玩鬧,認真問道。
這青年本體乃是五爪金龍,再過三百年,便能回歸下界,執掌一方,她也可真正鬆了口氣,不負父神對三界的一番心血。
“回神君,下界之事暮光已盡數習得,隨時可替神君分憂。”暮光將清茶奉好,神態恭敬,端正了身子一板一眼回答,麵色頗為緊張。
“不急,上古界中靈氣濃鬱,你再留段時間,待神力鞏固了再去下界。”上古神態和緩,想了想道:“月彌的壽辰快到了,你替我傳話去她府上,就說我十六那日會晚到,別提早了在門口眼巴巴的等我。”
暮光似是早就知道上古的脾性,隻是幹巴巴的行了一禮,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怎麼,今年月彌的壽辰你肯去了?”禦琴抿了一口茶,道。
“她這把年紀,辦了不知多少次壽宴了,我是懶得和你們胡鬧。”上古哼了一聲:“聽說她把我去年托土地神送給她的那隻老龜清燉了,我今年自然要送份重禮。”
禦琴神情一僵,放下手中杯盞朝上古看去,神情狐疑:“上古,你該不是為了這件事才專門從下界回來的吧?”
上古一瞪眼,格外正經:“怎麼可能!”說完擺手,立馬換了話題:“最近炙陽他們如何了?”
“炙陽和白玦被那些新飛升上來的女神君鬧得慌,躲在殿裏閉關,已經兩百年沒看到人影了,至於天啟……你不在,他自是代替你守在乾坤台上。”
乾坤台位於上古界中心之處,乃是當初擎天祖神逝後神力而化,平時需有一位真神將自身神力注入其中,才能保上古界靈氣濃鬱,長盛不衰。
“以他的性子也呆得住,真是奇怪。我去睡個幾日,等月彌壽辰到了,你記得來喚我一聲。”上古有些納悶,嘀咕了幾句朝後殿而去。
見她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禦琴暗自歎了口氣:“上古,你這是在欠債,遲早是要還的。”
有些事,冥冥中注定,若是蕪浣聽完了這番對話,也許上古界的命運會改寫。
亦或許,天命如此,即使強如上古,也終究是無能為力。
隻是六萬年後,一切已成定局,那些淹沒在洪荒中的真相,縱使記起,又有何用?
仙界天宮。
“陛下,陛下。”
略帶焦急的聲音傳入耳裏,蕪浣緩緩回神,見靈芝忐忑萬千的站在她身旁,才恍然回神,將手中涼透的碧綠露遞給靈芝,穩下心神,淡淡道:“重新換一碗來,替公主喂下。”
靈芝應了一聲,端著碗恭敬的退下,低眉順眼……一如她當初。
蕪浣長長吐了口氣,有些詫異自己竟會突然想起當初在上古界中的日子,那些忐忑萬千,步步為營的歲月。
她垂眼朝床榻上的景昭看去,神情淺淺凝住,就算是為了景昭,她也不能回頭,是上古對不起她,她沒有錯。
隻有把天啟和白玦都卷入仙妖之爭,才能真正影響到上古,無論她幫哪一方,三界局勢定會生變,她遲早會有機會,就如當年一般。
隻是……要讓所有仙將仙君聽令,必須要有暮光的支持。蕪浣斂眉,似是下定了決心,消失在禦宇殿,朝玄天宮而去。
蒼穹殿下的荒漠中,天啟對著那數十座佇立的石像神情晦暗,良久後才轉身欲離去,卻愣在當下。
白玦一身雪白長袍,站在他不遠處,臉色微白,瞳色幽深。
“我還以為你已經不記得他們葬身在這裏了,你覺醒三千年,甘願藏在妖界紫月山,也未曾踏入此處一步。”
“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白玦,你在上古麵前說了什麼,我看她對過去好像有些生疑。”天啟皺眉,將此事揭過,一雙狹長的鳳眼微凝。
“你怕什麼,就算上古恢複了後池的記憶,恨的也隻有我,你難道是擔心她想起你當初布下滅世血陣,累得月彌他們慘死在下界之事?天啟,你當初一意孤行,難道如今才來後悔不成?”
“你到底想如何?”見白玦聲息淡淡,天啟挑眉道:“白玦,百年前你明明知道後池就是上古,為何還要滅了柏玄的身軀,逼古君自毀神脈……以上古的性格,若是知道此事,即使是千萬載交情,她也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