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簾望著站在自己眼前的女子,終於醒悟,這惶恐的力量之源其實是她——他怕就此辜負此生唯一的一次留戀。
“小鈴鐺……”他輕輕地喚道,隻是單純地想要反複咀嚼這個名字。他在這一刻沒由來地想到,如果在之前的兩萬多年裏他就記住了這個名字,他是會感覺更難熬一些還是會就此獲得圓滿?
這個問題,無解,因為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能擁有的就是“假如。”
“你先等等!”回應他的是冰淩霸氣側漏的一揮手。她說話間已經將自己的心神浸入到開山大刀之中。
她因為從來沒有倚仗前人之力的打算,所以也不曾動用過這份遺藏。
今日她開啟這份寶藏的目的依然不是為了法力,而是意圖尋找前人將法力附著在刀上之時留下的精神印記。她猜測,憑借這些經年老怪物的眼力價兒,她很有可能從他們之處問得更多有關絕屙樹的消息。
在心神進入到一個天地之外的空間後,源源不斷的力量向著冰淩奔湧而來,女子滑溜地躲開這些雜糅的力量,專注地尋找閃爍著微光的精神印記。
她像采摘果實一樣,每每碰到一個光點就“摘”一個,她的心神沒過多久就產生了一種飽滿的感覺。她在心底感慨前人力量強橫的同時退出了那個空間。
冰淩專注地開始翻檢自己“采摘”到的精神印記,凡是沒有發現和絕屙樹有關聯的字樣,即使氣息再渾厚的精神印記她都可以不假思索地隨手丟在一旁。
帝釋天看著她忙碌的動作,突然感覺無限滿足。
魔族曆代魔尊的閱曆到底不是白給的,冰淩不多時就尋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找到了!嗯……本尊曾有幸得到一棵絕屙樹,遍查典籍得知,此樹有起死回生之能,呃,跳過這個……遇到無主之樹可通過仙魔鮮血建立聯係,與之建立聯係的第一人有五成幾率被此樹認為主人。斷肢或者缺少髒器時的修複極為耗費絕屙樹的精氣,且隻有當枝蔓植根傷處之時才能保證救治有效。一般百年之內隻能進行一次此種修複……絕屙樹可吞噬外在力量的精華轉化為精純的療傷能量,有助於加速治療……可釋放迷藥緩解傷者痛苦……”
這個時候冰淩倒生平第一次開始後悔從前沒有好好利用這些資源,不然她也不至於在一開始就對帝釋天的傷勢手足無措。
女子施施然丟下手頭的一大捧已經“無用”的精神印記,打算先和絕屙樹建立聯係讓這個玩意兒認她為主再說。
結果眼前的景象讓她微微一怔,隻見不少綠色枝條自發地將她之前丟在一邊的那些精神印記光點給吸附住了,它們似乎是在吞噬其中的力量,所以不少光點的亮色已經漸漸黯淡下去。冰淩想起自己看到的介紹,心想,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外在力量轉化為療傷能量”吧?
她還不放心似的轉過頭去看帝釋天的反應,懸著的心在見到他麵上淡淡的血色之後終於落回了肚裏。
隨手從指尖凝出幾滴鮮血,冰淩將之以法力包裹,平平整整地送到絕屙樹的主幹處。主幹吸收了血液卻沒有給出回應,這是不願意認主的意思嘍?
冰淩冷笑一聲,雙指彈出兩團法力落到帝釋天耳中,封住了男人的聽覺,然後她才慢慢地出聲開始輕吟起來。
她“吟”的其實都隻是一些簡簡單單的單音符,絕屙樹卻像碰到了克星一樣,不受控製地抖動起來,似乎陷入了一種夢魘。
冰淩並不鬆懈,直到感覺絕屙樹有認輸投降的意圖才停止輕吟。絕屙樹不好過,她此時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身上氣血翻騰更是難受得厲害,幸好她的目的還是達到了。
之前她施展的正是有統禦天地萬物之能的“音幻”之術。她的徒弟既然能學此術,她自然沒道理不會。
但事實上,她本人並沒有達到修習“音幻”之術的條件,結果她憑借無上法力和毅力還是逆天地修煉成了此術,因為施展之時損耗極其厲害這個後遺症,她向來不輕易使用,這個時候的她卻是顧不得那麼多了!
絕屙樹慢慢展露出認主的意思,冰淩滿意地以心神和它達成了某種契約。
“他怎麼樣?”女子的心神一動,對著絕屙樹這樣詢問道。結果她還沒來得及得到答案就聽見從帝釋天身上傳出的、更為細微的“喀嚓”聲。
主人……髒器凍裂……
絕屙樹傳達出的信息讓冰淩的臉色更為灰暗。
比這個還要糟糕的是,連帝釋天的頭顱都開始出現皸裂的症狀!先是耳根、然後就是眼角、唇畔。絕屙樹似乎讀懂了冰淩的擔憂,自發分出幾根枝條纏上男人的頭部。
不忍去看帝釋天此時活像被分屍一樣的境遇,冰淩在以法力封住他的視感,以免他自己見了不自在之後別開了腦袋,倒是她額上的金色圓環越發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