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生情愫落花流水(3 / 3)

“提起阿三你怕啦?”肖建華故意激他。

“笑話,我陶亞偉怕過誰?他再牛總不至於敢和我們刑警隊做對吧?”

“這就對了嘛。”

“我是說,這市裏的領導也太他媽的不把我們當刑警隊了。你拆人家的房子,多給一點錢不就解決了嗎?”

“這你就不懂了,這麼大的一個片區,如果有任何一家不按標準賠付,多給了錢,萬一走漏了消息,你想會怎麼樣?那所有的被拆遷戶就都來多要,即使給的再多,也無法滿足他們的漫天要價,到時候,局麵將不可收拾。你懂嗎?所以,所有的拆遷對象,一律要按標準賠付。不管他是有錢的,還是被拆遷的房子麵積小按標準賠付還確實買不起房的困難戶,或者像阿三這樣的地痞釘子戶,一律不能手軟。”

“那對付這個阿三,你們要我們做些什麼?”

“具體的事,有黑虎帶人去做,你要做的,是我們行動的時候,你讓人開上警車在周圍轉悠,不時地拉拉警笛,給他心理上點壓力,萬一有衝突,你們要適時地控製局麵。”肖建華頓了一下,又說:“最好,你能想想辦法製服他,他在道上混這麼多年,難道就沒有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你他媽的怎麼盡出這種餿主意?要是有證據,不早關了狗日的嗎?這當官的也是,也跟著你這種人一起發暈。”陶亞偉的牢騷一句接一句。

“當官的還不是為了老百姓好?”肖建華笑了,“你想啊,那些低窪地帶,那些平民區的老百姓住的是什麼房子啊,政府也是為了改善這些人的生活啊。舊城改造,就是要造福於百姓,大多數人是歡迎的。但總有一些釘子戶以這樣那樣的理由阻撓,他們心裏其實也是想拆遷的,無非就是想多要點賠償。對付這些人,就是要采取非常手段。總不能讓他們一阻,舊城就不改造了吧?”

“這當官的給了你多少好處,你盡替他們說話?”

“哈哈,任務圓滿完成以後,好處也少不了你的。再說,你也是當官的啊,我才是平民百姓呢。”

“我那算鳥官,一個刑警隊副隊長,還是負傷換的,到現在頭上的副字還去不掉。”

“這事完了,你就可能是正隊長了,你們隊長不是要提副局了嗎?要麼你們上層會把這麼重要的任務會交給你?這次工程,市委市府都非常重視,千萬不能出紕漏。”

陶亞偉想了一會,覺得這事既然分到了自己的頭上,是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於是便說:“好吧,我可以幫你,但我有個條件。”

“哈哈。”肖建華又笑了起來,“不是幫我,是幫你自己。你是要說小敏對嗎?可以,不就是個女人嗎,有什麼好爭的,你看這酒吧裏不多的是?以後我不再找她,不過要等這事完了。”

“當真?”

“當然。來,幹杯!”

肖建華說完,舉起酒杯,對著陶亞偉的酒杯狠狠地碰了一下。

一聲脆響後,兩個男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陶亞偉的笑,是苦澀的笑,而肖建華的笑容,則意味深長。

陶亞偉到家的時候,女兒已經做完作業,回自己的屋去睡了,妻子雅梅正偎在寬大柔軟的沙發上看韓劇。

空調在嗞嗞地散發著冷氣,家裏舒適的氣溫和外麵的悶熱比起來,簡直就是兩個天地。四十二寸的平板電視裏,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妻子漂亮的臉蛋在柔和的微光中嫵媚無比。

妻子在銀行上班,沒什麼其他愛好,下班後就喜歡追韓劇,此時正看得聚精會神。

陶亞偉打開燈,驟然亮起的光,使得妻子從劇情中醒來。她趕忙起身,對陶亞偉歉意地一笑說:“嗬嗬,你回來啦,正演得精彩沒聽到。”

陶亞偉還給妻子一個寬厚的笑,然後擺擺手示意妻子繼續看。

但妻子沒聽他的,到衛生間給陶亞偉放熱水讓陶亞偉泡澡。陶亞偉喜歡泡澡,一年四季如此,而洗澡水,幾乎每次都是雅梅給放的。

結婚這麼多年以來,妻子和陶亞偉一直相敬如賓。而且,這種相敬如賓,並沒有因為陶亞偉的受傷而改變。

陶亞偉洗好澡,換上睡衣後,妻子又從沙發上起身給他泡茶。

他這晚上喝茶的習慣,是從受傷後才開始的。雖然喝了茶不容易睡著,但晚上不喝茶,他會更難以入睡。

陶亞偉坐在沙發上,看著在食品櫃前忙乎的妻子。

從背影看上去,妻子還像個小姑娘。白色寬鬆的絲質睡衣,不能完全掩映住她那動人的曲線,一頭齊耳的短發,更為她增添了幾分職業女性的魅力,頭發下,是細膩白嫩的脖頸,光潔的肌膚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性感。

看著美麗依舊的妻子,陶亞偉不自覺地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情緒,慢慢從他心中升起。

陶亞偉覺得,自己愧對正值當年的妻子。自從受傷後,在床笫之事上,他就再也沒有盡過一個做丈夫的責任了。

陶亞偉的受傷,純屬偶然。

陶亞偉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會那麼倒黴,也許是命中注定吧,有時候,他常常這樣安慰自己。

那是幾年前的一個下午,春光明媚,陶亞偉穿著便裝走在大街上,女人們的各色春裝令他目不暇接。他的目光從人群中穿過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小偷在偷一位女孩的背包。

天地良心,這事陶亞偉本身不想管。要是放在以前,陶亞偉從警校畢業剛分到刑警隊時,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製止。但這個時候的陶亞偉,已經不是幾年前的他了,幾年的警察生涯,讓他對眼前發生的事見怪不怪。太多了,你管得了嗎?

再說,當時的他,本身並不是在上班時間,也可以不管。但那小偷太猖狂了,在偷得女孩手機轉給同伴後,還不依不饒,一路尾隨女孩準備再偷她背包裏的錢包。

可能是錢包太大,小偷取了幾次都沒有取出來,而女孩卻渾然不知。路上有不少人都看到了這一幕,但都在遠處指指點點,卻沒有人上前提醒一下。

正是小偷的猖狂和路人的漠視,激起了陶亞偉骨子裏的血性。這事不能不管了,再不管,還配做一個警察嗎?他悄悄尾隨在女孩和小偷後麵。

小偷如入無人之境,對尾隨在後麵的陶亞偉沒有絲毫的防備,終於將女孩的錢包取出藏在夾克衫裏麵。

抓賊要抓髒,陶亞偉一個箭步衝上前,大叫一聲:“不準動,警察。”然後就將小偷抓在手裏。

小偷是一個少數民族青年,二十出頭的樣子,瘦瘦的、小小的,被抓後嚇得渾身直打哆嗦,蹲在地上不住地求饒。看著小偷的可憐樣,陶亞偉真的想放了他。

但那時,陶亞偉已經沒有了放他的資格。

人贓俱獲,鐵證如山,被偷女孩說,錢包裏有三千多元現金。三千元再加上一部手機,早已超過了刑事立案的標準。

剛才還對行竊的小偷熟視無睹的行人,見小偷被警察抓了,個個走上前來看熱鬧,有的人還喋喋不休、義憤填膺。

陶亞偉這個時候如果放人,就是私放犯罪嫌疑人。所以,陶亞偉不能放他。

陶亞偉老鷹抓小雞似的抓著小偷,往轄區派出所走,走到一條巷子時,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個瘦削不堪的小偷,突然從腰間抽出刀來,對著陶亞偉大腿就是一刀。

陶亞偉事後想想,自己太大意了,也太小看了那個小偷,既沒有在抓的時候搜他的身,也沒有在送往派出所的途中,將他的雙手銬起來。

有可能,自己是被他那可憐兮兮的樣子迷惑了。

當時,那一刀刺得既快又狠,動作相當隱蔽,陶亞偉連反應的時間都來不及有。

刀刺中了陶亞偉右腿內側。

但陶亞偉不愧是個刑警,反應過來後,忍住劇痛,三下五除二將小偷製伏,用小偷的鞋帶綁住小偷的手腳,然後打電話求援。

在同事以最快的速度拉著警笛到達現場的時候,劇烈的疼痛使陶亞偉暈了過去。

陶亞偉被送往醫院。

檢查的結果是,大腿被刺出了十厘米的傷口,所幸沒有傷到動脈,但刀尖觸及到了他的命根。在醫院住了幾天後,又在家休養了一段時間,傷才算痊愈,但落下了病根。

自此以後,麵對如花似玉的妻子時,往日如狼似虎的陶亞偉一蹶不振。

看過醫生,還去過上海看了專家,但專家也無能為力。醫生都說,是功能性障礙,藥物無法治愈,要多多刺激,或許會有好轉。

於是,每晚妻子都給他按摩,給他刺激,還換上各種花花綠綠的性感內衣,勾引陶亞偉的欲望,但陶亞偉的那東西,簡直就像是一坨發了酵的麵團,柔柔的沒有絲毫反應。

陶亞偉也想過許多辦法,比如拿收繳來的黃色錄影帶回來放,但一幕幕觸目驚心的畫麵,也絲毫不能改變他的力不從心。

柔情蜜意中,妻子反而被勾引得火燒火燎,陶亞偉卻狀態依舊,夫妻二人不免都有些黯然神傷。這一點,雖然妻子從未表露過,但陶亞偉能夠理解妻子的感受。

妻子雅梅將泡好的茶,放在陶亞偉麵前,又繼續看電視,電視裏韓國的俊男靚女正在演繹愛情。放在玻璃茶幾上的杯中,碧綠的茶葉正在緩慢地舒展身子,香氣撲鼻、熱氣騰騰。

陶亞偉輕輕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看又恢複聚精會神的妻子,問了一聲:“雅梅,那電視真的那麼好看嗎?”

“是啊,好看。”妻子應付了一句。

“雅梅,你看你們單位有那麼多人喜歡跳舞,你也和他們學學去舞廳吧。老是待在家裏,你會悶壞的。”

“舞廳?我不去。”妻子說話的時候,眼睛盯在電視上。

陶亞偉知道,妻子正看電視時談話無法繼續,於是他不再打攪妻子,一邊喝茶,一邊耐心等待,客廳裏隻有電視劇男女主角裝腔作勢的對白聲。

好在一集很快終了,片尾曲終於響起來的時候,妻子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陶亞偉:“你剛才說什麼?讓我去舞廳?”

“是啊。”陶亞偉答。

“我去那種地方幹嗎,你知道我不會跳舞的。”

“去散散心,你在家裏多悶啊,你看你這麼年輕,太委屈你了。”

“嗯,不去。”妻子漫不經心地說著,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睜著一雙好看的、大大的眼睛愣愣地看著陶亞偉:“你什麼意思啊?”

“我是為你好,我是說真的,你知道我什麼意思的。”陶亞偉不敢看妻子,低下了頭。

妻子側身歪倒在陶亞偉身上,頭枕著他的大腿,一隻手把弄著陶亞偉的衣角說:“亞偉,你瞎想什麼呢?你把我當成什麼人啊?”

陶亞偉伸手撫摸著妻子柔順的頭發,妻子的頭發在陶亞偉的手裏絲質般的光滑,有一股好聞的香味襲來,那是妻子睡衣上散發的味道。

陶亞偉說:“我沒有其他意思,我是怕你太苦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妻子說,“我才不要呢,我要等你恢複。你恢複後可要好好補償我。”

“要是我永久不會恢複呢?”

“不會的,”妻子坐起身來,雙手托起陶亞偉的臉說,“我相信你會好起來的,就是萬一以後也不好,我也無怨無悔。”妻子說得斬釘截鐵,眼裏流露著癡心不改的決心。

陶亞偉看著妻子,文靜的妻子此時越發顯得美麗動人。陶亞偉的眼睛一下子就熱了。

夜深人靜,夫妻二人都躺上床的時候,妻子雅梅又給陶亞偉做刺激運動。由於受晚上陶亞偉讓自己去舞廳那番話的影響,今晚她做得格外賣力,直至自己香汗淋漓。

可陶亞偉那東西就是不爭氣。

妻子在一邊忙乎,沒有絲毫反應的陶亞偉想,這東西他奶奶的也真邪門了,在妻子身邊它就不行,而在小敏身旁它有時候會有反應。

他不知道這種刺激方法,如果讓深愛著自己的妻子試試會不會有效果。或許會有,陶亞偉想,因為妻子也是深愛著自己的。但這種方法,陶亞偉是萬萬不會讓妻子嚐試的,妻子在他心裏就是女神,他不會讓自己的女神做這種事。

這種事,隻有找小敏,所以他一直把小敏看得很重。

妻子忙碌了許久之後,終於沉沉地睡去。夜已經很深了,萬籟俱靜。

陶亞偉的一隻手,搭在妻子柔柔的小腹上,一邊盤算著心事。

這個時候,他想的可不是兒女之事,而是酒吧裏和肖建華談的那個拆遷。他也知道這是今年市府的重點工程,沒想到的是,這個重點工程會和自己聯係起來,並且以這樣的方式。

這市裏當官的,也他媽的真是,既要逼人家拆遷戶就範,又不想留下話柄,簡直就是既想當婊子又要樹牌坊。你有再冠冕堂皇的理由,操作上的不規範總是存在的。

罵完了市裏當官的,他又罵起自己的上頭。這他媽的上頭,有好事總想不到我,燙手的事就往我身上扔。自己還不親自找我談,這樣你就可以高枕無憂。如果工程順利,立下的功勞是你的,如果有事,你就可以說自己不知道。但這事不幹還不行。

陶亞偉這樣想著罵著,肚子裏就窩了火,這股火讓他越發睡不著。

陶亞偉曾經是個優秀的警察。

剛從警校畢業分到刑警隊的時候,他血氣方剛,兢兢業業,謹記警校教官教導,立誌做一名合格的好警察。在隊裏是出了名的老好人,隊裏一些烏七八糟的事也從不與他沾邊,就連有關係人請吃飯之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從不參與。

陶亞偉也曾跟隨領導破過幾個比較大的案子,當然功勞是記在領導身上的,陶亞偉也從不去爭。他想隻要是破案,隻要是為民除害,功勞記在誰的頭上都一樣。

那個時候,陶亞偉視功名如糞土。當然,功名同樣視他如糞土。

幾年之後,陶亞偉終於知道功勞記在別人的頭上,和記在自己的頭上不一樣了。

他的警校同學升官的升官,發財的發財,而他還是個資深警員。警員就警員吧,哪怕普通警員幹一輩子也無所謂,反正自己娶了個好妻子。陶亞偉是個善於安慰自己的人。

好在妻子確實是個好妻子,銀行工作,收入穩定,漂亮,賢惠,結婚的第二年,還給自己生了個閨女。陶亞偉因此就很滿足。

隻不過,這個時候的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兩袖清風五毒不侵了。

有關係人請吃飯,他也樂意前往,有時候也和隊員們一起去轄區裏的洗浴城,泡泡免費的桑拿,洗頭房老板送中華時,他也會推辭幾下之後,假裝很不情願地收下,收下之後還不忘交代人家一句,違法的事可不能做啊。

陶亞偉總算混明白了,隻要不違反原則,細枝末節的東西,隨他去吧。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受傷,也許他就這樣一輩子心甘情願地當一名普通警察了。可是,偏偏讓他遇到了那個猖狂的小偷。陶亞偉受傷後,為了表彰先進,局裏下了通報。當時,正好有個副隊長的位置空著,他也就順理成章地從一個普通警員提拔為刑警大隊副隊長。

當官的感覺和不當官的感覺就是兩樣,不當官的時候,並不想當官,而一旦當官了,就想再當得大點,總想再被提拔。

去年,刑警隊長退休後,很多人都以為他提為隊長是理所當然,雖然他表麵上不露聲色,但心裏也是這麼想的,在整個刑警隊,還有誰更比自己有資格啊。

可是後來,局裏宣布的新任隊長不是他,而是從外局調來的。

陶亞偉心裏就有些不服氣,他想老子要不是受傷,才不稀罕你什麼隊長不隊長呢,既然受傷了,工作上又過得去,那就理當提拔我。隊長好不容易退休了,為什麼不讓我當?還從外麵調個新人來。如果能夠選擇,我寧願一輩子做普通警員,也不願意受這種傷。

有些不服氣的陶亞偉,在工作上就得過且過,一些別人求辦事送的好處,該收的也就收了。不收白不收,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我不收也有別人收。當然,他收的好處都是無關緊要的,真正的大案要案,你就是送得再多,也無濟於事。

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候上頭又想到了自己,還拿什麼隊長的位子做引子。

他知道,這斷然不是什麼好交易。

當夜,陶亞偉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