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吟點頭,麵無表情道了聲多謝將軍,又回頭使了個眼色,銅雀便點頭,在蘇綰吟進去之後將手上的鐲子摘下來,連同方才那一錠銀子,一起遞到了侍衛首領的手裏。
“將軍收下吧,這是咱們娘娘的一點心意,這鐲子是娘娘當年進王府做王妃母家蘇府給的陪嫁,昔年蘇府如何,將軍心裏最明白,那是整個北朝最風光無限的一族,東西都是西域進貢天朝,宮中嵐妃娘娘宮裏裝不下賞賜蘇府的,自然是最好的,這一個鐲子便能供普通百姓一輩子吃穿不愁,將軍收下拿回家裏補貼家用,在宮中當差便再無後顧之憂了,若是忠心跟隨娘娘,還怕沒有吃香喝辣的日子麼?”
銅雀說罷也走進了天牢大門,步子極快,不多時便追上了先進來的蘇綰吟,蘇大人和兩位小姐被安排在天牢最裏麵,不似外麵那些牢房,裏麵倒是有些貴氣之感,若不是光線微微暗了些,定瞧不出是在天牢之中,還以為是哪位大人的書房呢。
蘇綰吟站在門口,早已是泣不成聲,蘇大人坐在椅子上,兩位小姐各自坐在床上,裏麵還有一張桌子,上麵有茶水和水果,蘇綰吟這才稍稍放了些心,起初想到蘇府家人被下了大獄,琢磨著定是受盡了折磨和委屈,可見到家人仍舊穿著不凡,沒有絲毫傷痕,心內也算平靜了些。
蘇大人看著她,臉上有些動容,但是很快就被理智掩去了。
“你怎麼進來的,有皇上的手諭麼?”
蘇綰吟愣了一下,無聲的低下頭去,蘇大人見狀已經明白了幾分,他的臉色瞬間難看至極,轉過身去,拂袖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父親,女兒如今已經是妃位,待到來日新妃入宮,女兒的位分欽定,按照今日之狀,想來定是貴妃之尊,女兒來天牢並無犯錯,何況門口的侍衛已經被銅雀收買,不會有人出賣女兒,皇上定然不會知曉,既是知曉,女兒來獄中探望父親和兩位姐姐,本就是應當的,算是惹著誰了麼?”
“放肆!”
蘇大人怒目嗬斥一聲,蘇綰吟嚇了一跳,旋即不再那麼疾言厲色。
“我蘇府的女兒,必是皇後,你竟然隻滿足做一個貴妃麼?”
蘇綰吟咬著嘴唇,許久才道,“姑母也是妃位,還不及貴妃之尊,況且那時皇後懦弱,姑母也不曾奪得這母儀天下之位,姑母是何等淩厲之人,不也一樣屈居人下麼,女兒覺得,高處不勝寒,與其被那麼多人盯著處處使絆子,倒是不如屈居人下,況且貴妃僅僅次於皇後之尊,何必非要爭個你死我活讓自己過得不痛快。”
“你……!”
蘇大人氣得麵紅耳赤,兩個姐姐立時站起身走過去,為蘇大人撫胸輕聲安慰,蘇綰吟見狀立時跪下,卻仍是倔強的仰著頭,一副不肯屈服的模樣。
“你可知,你姑母並非是做不成皇後,而是為了你表兄秦殤的太子之位,故而甘心放棄皇後之尊,若是她是皇後,她的兒子又是太子,而為父在前朝亦是隻手遮天,你們三姐妹一個是鎮遠將軍的夫人,一個是太子妃,一個是王妃,豈非蘇府稱霸北國,那麼朝野自然非議,隻怕皇上那裏也要多疑,你姑母為了蘇府一族舍棄自己的榮耀,你竟如此褻瀆!”
“可是再榮耀終究已是過去了,父親今時還不曾醒過來麼,多少繁華一指便是灰塵,昔年蘇府稱霸北國,卻是何等風光,可是如今,蘇府已然沒落,父親該知曉,若是女兒做了皇後,若是女兒呢也有如姑母那般獨占隆恩盛寵的一日,必然被他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非要拔之而後快,女兒又何必為之?榮華利祿過眼雲煙轉瞬即逝,父親一生在官場,竟還參不透其中奧秘玄機麼?”
“你……!”
蘇大人撫胸接連幾聲巨咳,忽而一口鮮血噴出,便暈厥過去,兩位姐姐張皇失措,不住的喚著父親,可仍是無所用處,大姐走過來隔著牢獄的鐵門從縫隙間伸出手來,死死拉住蘇綰吟的衣衫,語氣萬分急促。
“你也真是的,何必來此氣惱父親呢,蘇府沒落父親的心中比咱們都要悲痛,你不該提及的。”
二姐蘇綰寒也走過來,看著錯愕自責的蘇綰吟,眼淚搖搖欲墜。
“妹妹,如今唯有你在外麵,是蘇府唯一的希望了,你去求一求皇上,將太醫派到牢裏來,給父親診治。”
蘇綰吟一驚,“怎麼,不是皇上已經吩咐了太醫隨時為父親和姐姐們待命麼,什麼時候又遣走了?”
蘇綰寒歎了聲氣,“本來皇上最初登基那幾日,你是獨秀一枝,後宮唯有你一個妃位,可是後來,聽說又封了一個什麼青鳶娘娘,這待遇便無故消失了。”
蘇綰吟聽罷愣了一下,轉頭看向銅雀,銅雀蹙眉搖頭,輕聲道,“看著青鳶娘娘不似那樣有心機的人,莫非她暗中使了絆子,要置我蘇府於不利麼?”
蘇綰吟思付片刻,眼神堅定。
“若是如此,我便去求皇上,這個時候想必皇上還在禦書房批閱奏折,銅雀,你速速陪我去麵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