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冷笑,“我本就是福晉,自然不能體會妹妹降位之苦,我知道皇上曾許你做福晉,可是蘇娘娘來了,便擠了你下去,但我的胞姐展蓆亦是王妃之尊,還是被先帝奪去做了貴人,她日日以淚洗麵又該找誰算賬?而我呢,我本是繼立王妃,還不是一樣做了福晉為蘇府的人讓位?時間的陰差陽錯何時停息過,你若是如此想不開,為了區區一個名分計較,早晚失去的更多。”
青鳶說罷也頭也不回的扶著侍女的手回了,從那花叢之間拓寬的一條石子路上,直直走入了長廊下的回簷。
薛主子看著她離開,心裏卻覺得別扭,她哼了一聲,一把奪過侍女手上捧著的香扇,兀自扇了起來,冉主子嚇了一跳,她本就膽小怯弱,見薛主子如此更是膽顫,便吞吞吐吐的問了句,“薛姐姐是想怎麼做?”
“都是你廢物礙事!幫不上忙還一個勁的給我添堵。”
薛主子一個冷眼橫過來,給冉主子嚇得心都險些跳了出來,她定定的站著,兩隻手攪在一起,想勸兩句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便一言不發,楚楚可憐的立著。
這模樣將薛主子的氣惹得更大,她一把推開,說你快回宮吧,別再我眼前來回晃著堵心我!
侍女看不過去,張了張嘴要替冉主子辯白幾句,被冉主子攔住,她搖頭,微微屈膝下拜,說臣妾告退。
冉主子邁上長亭,往西街的方向走著,侍女回頭看著禦花園的人影攢促,心底替冉主子委屈,不禁就說了出來。
“主子為何處處忍氣吞聲?好歹曾經王妃還有蘇府撐腰,又是王妃之尊,縱然她脾氣再如何嬌弱,終究礙著她的身份背景也無人敢過分放肆,可是主子本就位分不高,又不得皇上寵幸,若是自己再不找些氣度來,豈非為人魚肉任人宰割?”
冉主子搖頭,一絲苦笑浮上唇角。
“我又能怎樣做呢,到底我沒有恩寵,又是家道中落,誰都能欺淩於我之上,我隻能隱忍熬著,況且皇上還未下旨欽定品級位分,好歹她們都還有個盼頭,畢竟在王府的時候身份就比我貴重得多,都有希望封個妃啊嬪啊的,都是娘娘,可我在王府就是側福晉,比哥哥侍妾高不了多少,一個美人才人的,也便罷了。”
冉主子說罷站定,望著遠處的青山遠黛,歎了口氣。
“如何過都是一輩子的歲月,青燈古佛尚且能了此殘生,何況皇宮榮華富貴總比外麵強,我也算知足了。”
侍女也聽她如此說不覺心中一酸,冉主子是先帝那朝文官罪臣之女,可多半是冤獄,但是涉及先帝皇後的家戚,自然先帝心知肚明卻也不好過分追究,畢竟中宮亂才是後宮動蕩的根源,便舍了冉氏一族保全了先帝皇後的顏麵,為了彌補,便下旨將冉主子賜給蕭王為妃,可是家境實在不濟,隻封了個側福晉,但是按照冉主子的資質,本也還有得晉封,可是蕭王無暇兒女情長,隻是一門心思撲在政事之上,故而至今仍是個側福晉。
若按祖例,側福晉大多是在美人才人之位,特別受寵的,可能位及貴人或者嬪,但卻是極少的了,至少先帝那一代不曾有過,冉主子自知不受寵幸重視,自然更不敢奢望。
侍女躊躇半響才道,“主子不要過於悲傷,其實皇上對主子還是有些舊情的,畢竟您昔年在王府伺候時間便不短了,如今皇上雖然不曾到咱們宮中來看望主子,可節禮賞賜卻一次不曾少過,奴婢前兒還到隔壁宮中的胡格格那裏打聽過,她自入宮就沒見過皇上,連一次賞賜也沒得到,終日哭哭啼啼的,總怕被皇上封犒之日忘了,王府裏受不少的罪,進了皇宮還要苦一輩子,主子比之她們,可要幸福得多呢。”
冉主子笑著,更多蒼涼蕭瑟之意。
“是麼,但願吧,我本是浮萍草芥之人,命似蒲柳,能有安身立命之所已是感恩戴德,不敢奢望那些不屬於我的,到底過眼雲煙。再瞧蘇娘娘和青鳶主子,她們何嚐不是以色侍君王,又能得幾時好呢。宮中顏色明麗的女人從不缺少,新歡舊顏還不是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