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輔臣、羅排長倆人辭別了羅二,轉身進了林子,趕往宜城縣城方向。二人仍不敢大意,時刻保持著警惕,怕再與同樣行往宜城方向的保安團遇著,到那時可就插翅難逃了!行了不到一半的路程,郭輔臣便堅持不住了,郭輔臣是大腿外側的貫通傷,雖未傷著筋骨、動脈,子彈也未留在腿裏,可失血太多,又要長途跋涉,漸漸無法支撐,失去了意識。羅排長二話不說,背起郭輔臣踏雪而行。
羅排長背著郭輔臣走到北關外的官道旁,累的已近虛脫。慢慢將郭輔臣放下,讓他靠到一棵樹上,抓起一把雪塞到嘴裏解解口渴,獨自往前探查北關外的情況。果然如羅排長預料的那樣,北關外設了卡子,都是保安團的人。羅排長不敢耽擱,背起郭輔臣又往東關繞。
到了東關外,羅排長遠遠就瞅見了保安團的卡子,有四五個人。羅排長掏出駁殼槍一瞅,就剩下兩發子彈,硬闖恐怕不是辦法。隻有團長能在縣裏說上話,可團長現在又不在縣裏,就算團長在,自己也得先進縣城,眼看營長就要不行了,這可咋整?羅排長是個急脾氣,捶胸頓足的發泄著情緒。
這時候,就聽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羅排長舉槍轉身一指。眼前一個老漢被嚇得癱倒在地,哆嗦成一團。
“老頭兒!你別害怕,咱不是壞人,咱是東北軍的。哎?老人家!咱求你個事兒唄?你要幫咱辦了,有人能給你一個大洋,你看咋樣?”羅排長突然眼前一亮,把槍收了起來,貓腰去扶那老漢。
“你要幹啥?你別動手,咱沒有大洋,咱是來走親戚的。”那老漢掙紮著往後挪著身子。
“咱不害你,你聽著,你幫咱去趟東關鑫記皮貨找李玉虎,讓他來接咱營長,到時候他會給你一塊大洋。一進東關不遠,道北就是,聽明白沒?別哆嗦了,告訴你,要是你不去或者告訴了旁人,咱就是把縣城翻個個也饒不了你。給咱重複一遍咱說的話!”羅排長連哄帶嚇的打發老漢去了。
羅排長回身再看,郭輔臣已經麵如金紙,氣若遊絲了,心想,營長這回恐怕真不行了,不由得眼淚一下子下來了。
“營長!等你一咽氣,咱就去找那姓秦的,照他腦袋上崩一槍,完事兒咱就跟老二當胡子去,再帶上穗兒妹子。”羅排長念叨著。
“瞎說些啥?把我腿上的繃帶鬆鬆再係上,不過血了。”郭輔臣醒了過來,有氣無力的說道。
“嗯呐!營長!你不死比啥都強。”羅排長抹著著眼說。
“咱們是不是進不了城了?”郭輔臣問。
“營長你放心吧!咱已經讓人捎信給二虎了,讓他接咱倆進城。”羅排長說。
“咱們進不去,他們恐怕也出不來了。”郭輔臣說。
“啊?那咋整?”羅排長沒想到這個,不禁一愣,問道。
“先等等再說吧!穗兒應該跟二虎在一塊兒呢!興許她能有辦法。”郭輔臣說。
羅排長把郭輔臣挪到道邊的坡下躺著,自己眼巴巴的瞅著城裏的方向,來回的溜達。等了有一頓飯的工夫,由遠及近駛來一架帶篷的馬車,車篷裏的女子用手挑著簾子,探頭四處張望,正是穗兒姑娘。穗兒看見了羅排長,招呼車老板停下,跳下車跑過來。
“二哥!現在城裏遙哪都是告示,說咱大哥通匪,正四處捉拿呢!二虎他們也被看起來了,那個車老板子不知道來拉的是誰,你先去把他製住,待會過卡子別讓他瞎咋呼。咱哥呢?”穗兒以極快的速度把事情交代後問。
羅排長眼睛往坡下一瞥,就朝車老板子走去。穗兒手腳並用的下了土坡,就見郭輔臣褲子都變成紅的了,血已經結了冰碴,把褲子凍得梆硬,不過人還清醒著。穗兒架起郭輔臣,羅排長押著車老板子也過來幫忙。到了大車跟前,穗兒在羅排長耳邊小聲交代了幾句。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大車壓著路上的碎石快速駛往宜城東關。
“籲!”隨著車老板的一聲吆喝,大車被幾個保安團丁攔住。
“車上拉的啥?”一個團丁喊。
“縣政府的車駕也敢攔著?犯不著跟他們廢話!咱走咱的!”車裏的穗兒喝道。
“駕!”車老板揚鞭一聲吆喝,駕轅的大青騾子打了個響鼻,往前衝去。
“哎?哎?他娘的,都愣著幹啥!追呀!這車準有問題。”那個領頭的團丁罵道,招呼其他人提槍朝馬車追去。
宜城裏為啥連個拉洋車的都沒有,一是因為地方小用不著,另外城裏的大街都是拿青石鋪的,年頭一多,高一塊、矮一塊,左一個坑、右一個窪,洋車根本跑不起來。此時大青騾子撒開四蹄狂奔,馬車都快給顛散架了,突然一個急轉彎,一麵的車軲轆抬起老高,馬車斜著就朝南跑下去了,幾個保安團丁在後麵窮追不舍。團丁們累得呼哧帶喘的總算趕上了馬車,也不敢硬攔,在左右呼喊著,直到領頭的朝天上“砰”放了一槍,馬車才緩緩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