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子山東麵的林子裏,埋雷的就像知道這些人咋想的一樣,自打第一顆雷炸響了,保安團眾人往哪躲哪就炸,向哪跑哪準響。眼瞅著六七個手下人,爛肉、破布一樣被崩上了天,秦團總捂著腦袋趴在雪地上,咧嘴喘粗氣,心裏核計,這不行,這不是在崩人,這是在崩咱的大洋啊!
“都他娘的別慌,哪個打頭把咱們領出了林子,就賞大洋二十,半道上死了也有十塊。”秦團總喊道。
有錢拿也得留著命花呀!百十個保安團丁沒一個動地方的。
“呸!都他娘是孬種!小伍子呢?小伍子,你上。”秦團總狠狠啐了一口,下命令。
被稱作小伍子的是個瘦削的漢子,一身粗布棉衣褲,打著綁腿。聞言,雙手撐地站起身,瞥了一眼狗似的趴著的秦團總,緩緩往前走去。遇著覺得含糊的地方,就摘下棉帽子撇過去探探虛實。秦團總一揮手,讓團眾們跟上,自己則在最後,按著人家的腳印,一步一步的,瞅準了才敢邁步,別提多惜命了。
“郭營長、大哥,這是碾子山南坪,保安團的人是從東麵過來的,咱們把他們往西領,那裏河道最窄,待會兒你倆順冰上過淩河。等他們追到河上,咱就把河上冰麵給炸了,讓他們全都喂王八。”羅二摘下郭輔臣和羅排長倆人的頭罩,把槍還給了他倆,說出一個計劃。
“河裏真埋著炸藥呐?你們哪來的那些炸藥、地雷的?”羅排長想起之前與郭輔臣倆人,在這山下四處亂闖,自己還冒冒失失撿起金掌櫃的包袱,郭輔臣擔心有地雷的情形,不禁一陣後怕。
“都是咱大當家的自己做的,這前山、後山、河裏、岸上都埋著雷呢!”羅二得意的說。
“那老百姓踩著咋整?”羅排長問。
“大哥你放心,平時都沒開銷器,而且這四處都有咱插千柱下的弟兄,晝夜三班崗巡守。你們上山的時候,咱都盯著呢!”羅二說著說著更得意了。
“羅二兄弟,你的計劃好是好,可我核計著還是傷人太多。”郭輔臣想了想說。
“這要是不整死他們,你們根本就跑不了。”羅二心裏著急。
“我們目的就是盡量不傷人。這樣吧!往東去,把他們往東領。”郭輔臣說。
“往東去再一頭紮他們‘懷裏’,就更沒處跑了!”羅二說。
“隨機應變吧!”郭輔臣決心已下。
羅二還想再勸被羅排長攔住。
“老二你放心,咱營長從來不幹沒把握的事。”羅排長說道。
“這回還真沒啥把握。”郭輔臣低頭說道。
羅二聽了更急,羅排長把他拉到一邊。
“嘿嘿!沒事兒,營長逗你呢!”羅排長寬慰羅二。
“那行,咱送你們一程。大哥!咱哥倆好不容易又見著了,這又要分開。”羅二還是不放心。
碾子山前,秦團總的保安團在小伍子的帶領下有驚無險的鑽出了林子,前方是一片莊稼地,穿過這片莊稼地就是碾子山腳。
“媽了個巴子的!可算是出來了!現在都給咱精神著點兒,把喝酒、吃肉、睡娘們兒的勁兒都使出來,誰要是敢拉稀擺帶,就地槍決。都聽我命令,子彈上膛,給我上!誰要把胡子窩給點著了,賞大洋十塊。”秦團總扯著嗓子喊。
“砰!砰砰砰!砰砰!”碾子山腳下突然槍聲大作。這片莊稼地,方圓好幾裏無遮無攔,保安團眾人隻能都就地臥倒躲避,一邊躲一邊漫無目的地放槍。這一趴下不要緊,倉惶之中淨是被匕首一樣鋒利的苞米茬子劃破臉,刮破褲子的,一時裏亂做一團。
“胡子在哪?胡子在哪呢?”秦團總趴得太著急,帽子甩出去老遠,也顧不上撿回來,高聲詢問。
“在那兒呢!好像不是打咱。”一個保安團丁指著前麵山腳。
“停止射擊!”秦團總高喊。
保安團這邊的槍聲陸續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