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的談話還在繼續,許是玉溪安說了什麼話刺激到了顧靈兒,比方才還要大上許多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我已經跟別人有婚約了,再過一個半月,我就要嫁人了!我們已經沒有可能了!”
屋裏的空氣都像是猛然間凝固了一樣,絲絲縷縷的惋惜和酸澀纏繞上了白沐霓的心頭。論世間多少有情人終究不能圓滿,就是因為見過了那麼多的悲劇,所以在楚霖說出那句重新開始的時候,她才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比起大多數人,他們麵對的難關似乎並不算什麼,正因為如此,她才更要學會好好珍惜。
說話聲還未再度響起,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清姨臉上還是掛著溫和的微笑,可氣勢卻比方才冷硬了幾分。
“幾位遠道而來,想必也已經累了,我已給眾位安排好了房間,幾位請隨我來吧。”清姨的語氣不鹹不淡的,可話中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味道。
白沐霓秀眉微蹙,不由得側頭朝裏間望了一眼,想來應該是顧靈兒方才說話的聲音太大,被門外的清姨聽了去。
玉溪安也從裏間走了出來,他還是那副清冷絕塵的模樣,可衣袖下緊緊握著的拳頭卻顯示了他心裏此刻的不平靜。
眾人隻好先跟著清姨出了門,不過白沐霓才剛安頓好,顧靈兒就推門走了進來。
白沐霓朝門外張望了一下,見屋外並沒有人後才將門窗都關好,然後拉著顧靈兒的手坐了下來。
“還好嗎?”白沐霓不禁皺著眉頭開口問。
顧靈兒卻是搖了搖頭,想說的話還一個字都沒說出口,眼淚卻先落了下來。她原本靈動不已的雙眸像是忽然失了生氣,一雙眼睛霧蒙蒙的,透出了無盡的悲涼。
先前跟玉溪安爭執時心裏尚還沒有這麼難受,可是此刻麵對老友的關懷,心裏一直壓抑的委屈就如潮水般湧了上來,再也不能克製。
白沐霓滿眼心疼的將顧靈兒擁進了懷裏,她輕輕的拍著顧靈兒的後背,心裏也不禁為顧靈兒的處境感到難受。
也許是哭過之後,顧靈兒的情緒好了許多,平靜下來的顧靈兒正要開口跟白沐霓說說她的回醫穀以後的事情,可門外卻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白沐霓和顧靈兒對望了一眼,難道是玉溪安找她麼?白沐霓帶著疑惑的心情開了門,屋外卻站著一個她並未見過的男子。
“你好。”那男子彬彬有禮,雖然生得並不算很出眾,但氣質儒雅,整個人就像是一塊玉石,散發著溫潤如玉的氣息。
白沐霓也對著那男子禮貌性的點了點頭,隨後她就轉頭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顧靈兒。
顧靈兒便也起身走到了門外,“段宇。”她喚。
因為剛剛才哭過,顧靈兒的眼眶和鼻頭都是紅紅的,段宇的眼中快速地閃過一絲驚疑,但麵上卻依然笑著對白沐霓道“幾位都是靈兒的朋友,好不容易來醫穀一趟,我已命人備好了晚宴,稍後請幾位賞臉赴約。”
白沐霓忙含了頷首,“段公子有心了,一會一定到。”
“一會見。”段宇沒有再多言,隻深深地看了顧靈兒一眼後就轉身走了。
白沐霓複又關好門,再轉頭時,眼裏的疑惑卻是更盛了,“他……”
話還未說完,顧靈兒就點了點頭,道“他就是我未婚夫婿,段宇。”
縱然先前在顧靈兒和玉溪安爭吵時就已經聽說了這件事情,可此刻聽顧靈兒親口對她說出,卻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之前的比試?”白沐霓皺著眉頭,以顧靈兒的能力,她怎麼也不相信顧靈兒居然會輸。
“唉,”顧靈兒卻突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她將下巴擱在桌上,眼神飄忽地道“比試是我贏了,但父親的身體卻出了問題,等知道的時候,已經是無力回天了,但族裏有一顆寶藥,叫起死回生丹。這顆藥已經流傳了好幾代人,是醫族始祖遺留下來的絕世寶藥,可以說這世上僅此一顆。”
“但為了避免族長一族勢力過大,族製規定這顆寶藥必須交由另一派的人保管,而保管人正是段宇的父親。他們願意將藥拿出來給父親治病,但要求是要我嫁給段宇,然後讓段宇當任醫族族長之位。我,同意了。”
白沐霓能想象得到這是一個多麼無奈的決定,如果堅持選擇自己的幸福,那麼父親就會喪命,可一旦選擇了親情,她的愛情便也消隕了。
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出口安慰,白沐霓沉默著,顧靈兒也沉默著,半晌卻又聽顧靈兒輕輕的呢喃道“我已經盡力了,盡力把婚期拖到一個半月後,這是我能做的最大極限了……”
所以挑這個時候給自己寫信其實心裏也是期望玉溪安能看到,然後過來做一個了結吧……
屋裏的人暗自傷神,卻無人注意到門外矗立的身影倒映出的孤獨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