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過後, 壽安宮。
院正跪伏在地,爆冷的天, 他額角卻忍不住冒冷汗,上一次這麼擔驚受怕還是先皇病重時, 這次仍是因為牽扯到皇室中人, 他悄悄抹把汗,不禁『亂』想,也許他該提前告老了,再折騰一次, 他這把老骨頭就真的廢了, 偏偏這次產生爭執的對象還是寶陽郡主和柴四姑娘, 聯想到皇上的年紀和空虛的後宮,可以想象日後定然不會平淡,風雲湧動隻會越來越頻繁。
所以,他還是提前告老吧。
太皇太後沉著臉, “寶陽和未樊怎樣?沒什麼大礙吧?”
院正答道:“啟稟太皇太後,郡主與柴姑娘無甚大礙,隻是破了傷口, 免不了要修養些時日, 郡主最近不易手指用力, 柴姑娘不能出來吹風, 用了微臣的微瑕膏, 她們過些日子就會痊愈。”
惠太妃擔心, 急急問道:“樊兒臉上不會留下痕跡吧。”
“娘娘放心, 柴姑娘臉上隻破了層皮,好好將養,不會留下痕跡的。”
惠太妃放下心,太皇太後接著問:“寶陽呢?手指沒問題吧?看著血淋淋的”
院正說:“郡主沒事,指甲過段時間就長出來了,隻是麵上看著嚴重。”
太後鬆口氣,笑著說:“那就好,兩個孩子都沒事就好。”
聞言,惠太妃抿唇,不吭聲,剛才聽到小太監傳訊時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樊兒居然跟寶陽吵起來了,兩人還差點大打出手,她不怎麼相信,可是來到壽安宮,看見臉龐被劃傷的樊兒,她頭一暈,緊接著便是滔天的怒火,無論兩人有什麼矛盾,寶陽都不能對樊兒的臉下手,臉就是女人的第二生命,若樊兒因此毀了容,那她的將來……
她緊緊攥拳,以此才能壓製住內心的怒火。
太皇太後和惠太妃都沒吭聲,壽安宮內一片難堪的沉默,陳太妃看一眼沉著臉的兩人,倏忽開口:“書兒,還不跪下!”
長公主立刻毫不猶豫跪下,沒任何遲疑。
“身為年紀最長的姐姐,沒能及時發現情況,本就是你的第一不對,之後又未能及時阻止,是你的第二不對。”說到這,她起身,麵對太皇太後和太後,跪下來,“都是臣妾教導無方,請太皇太後和太後懲罰。”
太皇太後閉上眼,沉靜不語,良久,睜開眼,沉聲,“蘊書的過錯等會再說,先將寶陽郡主和柴未樊帶過來。”
柴未樊和寶陽郡主來到正堂,身後跟著盛盞和鹿夏,兩人著實有些狼狽,柴未樊半邊臉被包紮一層紗布,寶陽郡主一隻手被包成了粽子,來到正堂,看見太皇太後,寶陽郡主頓時紅了眼,眼淚簌簌掉落,親昵委屈地喊一聲“外祖母”便要撲過去,被太皇太後猛然冷下來的臉龐驚住,愣在原地,不敢動作。
柴未樊看見姑母,以及姑母眼裏的擔憂之『色』,眼眶也是猛然一紅,方才還覺得無所畏懼,此時便想像個小女孩撲入姑母懷裏,好生委屈一番。
“跪下。”太皇太後平淡一句話,柴未樊和寶陽郡主立即收回心思,規矩跪下。
“事情的經過仔細講一遍,”太皇太後輕飄飄掃過她們,示意鹿夏,“你先說。”
鹿夏立即磕首,將事情來回複述一遍,“啟稟太皇太後,大長公主今日從宮外送來一批書,都是送給郡主,讓郡主認真進學的,其中不乏絕學珍典……”
正說著,外麵突然傳來稟報聲,“皇上駕到。”
緊接著,一道明黃『色』身影風馳電掣闖進來,明顯是剛下朝,朝服都沒來得及換,袍澤明亮,帶起一角掀起,烈烈生風。
他看到跪在正中的二人,驀然停下。
柴未樊轉頭,正好與他的雙眼對上,幽深漆黑,仿若一瞳深洞,悠悠冒著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