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柏堯將明信片放到桌上,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前兩天和朋友一起聚會喝多了酒,宿醉的後遺症不輕,年紀大了身體已經經不起這番放縱,不像這些小年輕,有的是精力折騰,為了所謂的人生夢想,說上路就上路了。
被拋棄的感覺漫無邊際襲來。
“聽風,看雨,流浪……”他看著明信片上清秀的字跡自言自語,“你倒是痛快了,”
“哄我兩句就可以了嗎,”隨手把明信片扔到抽屜裏,臉上憤懣的神情仍未褪去,“天真。”
周末肖曉回美國,季柏堯親自開車送她去機場,兩人在高速公路上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次見麵遙遙無期,命運如此變幻多端,很多話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肖曉用笑容斂去眼睛裏的傷感,“到美國的話,應該會找我喝一杯的吧?”
當年那個凡事不放在眼裏的自信女郎,如今也變得遲疑起來,想來終於想通了,這世間很多事情都不能計算,比如愛情。
“這是自然,倒是怕你檔期太多挪不出時間陪老朋友喝酒。”季柏堯對著她笑,三兩句就把兩人的關係定位在“老朋友”上。
肖曉在心裏歎了口氣,自此放棄,他一直是她欣賞的異性,合格的競爭對手,也是談得來的朋友,兩個個性如此相同的強勢男女,也許,不遠不近的朋友關係,才是最適合。
“工作哪有老朋友重要,”她有些唏噓,“有哪個女人會希望最後陪著自己的,隻有工作。”
“可是那個時候真的不懂,想要吸引你的方式也隻是想盡辦法比你優秀,和你抬杠,聽說你有個女朋友,更不敢主動說出口……就這樣,過去了好多年……”
過去了好多年,見過很多的男人,可最中意的,還是當初時時都要針鋒相對的那個。
她的眼裏隱隱有淚意,“爬的了雪山,下得了峽穀又怎樣,我始終是個膽小的女人。”
“不是你膽小。”季柏堯伸手過來在她掌心握了握,手心溫暖,“隻是我們都太驕傲。”
他笑了笑,想起雨夜那個可憐巴巴望著他的眼睛,感同身受道,“愛情,大概是一門低頭的學問,這麼學問我們都沒學好。”
她低頭認錯,他的一顆鐵石心腸也就融化成水,願意重新開始,給她,也給自己一次機會。
那個小騙子,倒是深諳低頭這門學問。
這一刻他在想,他是不是也該好好鑽研這門學問。
他這樣腹誹著,身邊的好友爽朗一笑,“也是,驕傲的下場就是孑然一人。我想通了,下次遇到中意的人,山不過來,我就過去罷。”
山不過來,我就過去……
他在心裏琢磨這句話,嘴上也好心建議,“喝點酒上門比較好。”
“喂!”女郎一板正經地瞪圓眼,隨即眼神閃過一絲羞赧,“倒是個好主意!”
兩人不約而同地大笑,似乎又找回了讀書時的默契。
喀納斯終於在腳下了,宋念呼吸著世外仙境清新的空氣,微眯眼睛伸展自己的身體,她覺得在這片蔚藍天空下,她成了一隻鳥,想自在地飛。
師兄是對的,她可以飛得更高更遠,世界就在她腳下,她有太多的感受想抒發在畫紙上,這種迫切的感覺令人瘋狂。
她開始背著畫架早出晚歸,有時隻坐在神仙灣的草甸邊,畫遠方繚繞的雲霧,還有在河邊喝水的牛羊。大多數時候,她會跑到圖瓦人的村落,給圖瓦族的小朋友送去一些小禮物,然後與他們玩鬧,直到手癢,對著他們畫上半天。
天空,草地,伊甸,湖水,所有的一切她都想用畫筆畫下來,然後給那個人看。
看,我畫下了天堂。
那個人沒有跟她聯係,這是她唯一的不安。
除了跟家裏的日常通話,她還跟婉儂通了電話,婉儂在電話裏對她的流浪行為表達了她的鄙視和不安,再三確認她住的酒店還算安全無虞後,她告訴宋念不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