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意已經好久沒有做那樣的夢了。
也是漫天飛舞的黃沙, 有被煙熏得黑黃的白牆, 紅十字在牆上也顯得斑駁晦暗, 圓拱形的門和窗, 房裏徒有四壁, 一排排病人躺在地上,大多是孩子和婦女,流行疾病把他們折磨得痛不欲生,可他們所在的國家還在狂妄的為神而不斷發起戰爭。
她手裏拿著針管, 麵前是一個仰躺著的女孩,她應該是在要給她打針,或者剛打好?
外麵有車隊嘩啦啦經過,有青壯年耀武揚威的叫囂, 還有零星朝天空放的木倉聲。
車隊在院子外停了下來,她看到門外的校長慌張的跑了出去, 他是個高個的有信仰的白人, 他適合這個高尚的公益事業,但顯然他不適合在這兒進行這個, 他跑著出去,卻是仰天摔了進來。
周圍一片害怕的尖叫聲,她和一群醫生護士一起站了起來,縮在牆角, 任憑林格的狂信徒衝進來, 在病人之中遊走怒罵, 鷹隼一樣的目光觀察著每一個人。他們忽然拉起了其中的幾個年輕人, 推搡他們,責罵他們,說他們逃兵,裝病,會下地獄。
……然而那些確實是病人,隻是看起來還沒那麼虛弱,但他們確實是病人。
有良知的男醫生將女醫生和護士們攔在身後,走過去企圖和他們解釋,告訴他們這些確實是病人,如果強行征用這些病人,可能會讓軍隊也有流行病,會搞垮軍隊……
可是沒用,他被一拳打倒在地,接受了一通憤怒的毆打。
他們是神的使者,是最強壯的人類,他們不會被疾病侵擾,除非他們的信仰不堅。醫生的話從上到下從裏到外的侮辱了他們,他應該死。
他們越說越憤怒,果真覺得隻打一頓不夠了,他們把那個醫生拖了出去,一個年輕的狂信徒激動的舉著木倉,朝著天花板一頓掃射,灰塵和碎磚淅瀝瀝掉下來,又引起一片劇烈的咳嗽。
他們哈哈大笑,得意非凡。
他們要殺醫生。
所有人大驚失色,跟在校長後麵企圖阻止。他們是國際組織,他們不該被這樣對待,他們有國際法保護。
怎麼說都沒用時,校長捂著肚子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問拿他交換行不行,那醫生還有一台手術,他還可以救很多人。
暴突們看著這個狼狽的白人老頭,爆發出一陣狂笑。
那個領頭的狂信徒,放開了醫生的頭發,將他踩在地上,他一伸手就壓下了所有的聲音,陰騭的眼神掃過人群,緩緩抬起手,指向了人群……
“我要她。”
素意猛地醒了過來。
眼睛睜太快,受傷的左眼一陣劇痛,她倒吸一口涼氣,閉上眼,卻難掩生理性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她盯著天花板,輕輕地歎了口氣。
“夢到了什麼?”希雅的聲音傳來,隨之而來的是輕柔的擦拭,她拿濕巾擦了擦她的眼角。
“大概是過去吧,我也不知道。”素意還是滴水不漏的回答,她轉頭看著坐回病床邊拆裝一支電磁防爆木倉的希雅,心情有些複雜。
被“救”回來快三天了,她雖然隻受了一些外傷,但是還是被過度緊張的麥坎等人勒令躺在最高防護病房休養,除了一些必要的問詢外,謝絕一切探訪,素意依然發揮她的水潑石頭滴水不漏的作風,各種一問三不知,偶爾還怪議會救得遲,搞得麥坎他們很尷尬,裏外不是人的同時還要為她背書。
反而希雅表現最淡定,雖然固執的親自陪床,攔截起一些非常規渠道溜進來“看女神”的小賊時手段血腥暴力。但素意本身並不需要伺候,自己能吃能喝能撒能拉,壓根不需要她另外做什麼,便隻是找自己喜歡的事做,素意則淡定的看書。兩人就這麼默契的在這個病房裏享受難得的清靜,頗有點自得其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