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亂,被盜(2 / 3)

“停!你不要說了!”

還不等章大山說完,章小草就煩躁的打斷了。

“年前我就說的很清楚,我不再是你章家的女兒!你兒子娶媳婦兒掏空了家底關我什麼事?你家三兒子進學沒錢考科舉又關我什麼事?我是被你們賣掉的女兒,你們的事早已經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別跟我提家人不家人,奶奶才是我的家人!”

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想的,已經到了這個局麵,他還打親情牌,企圖讓她心軟答應,他們到底哪兒來自信認為她在被一次又一次傷害後,還會再次對他們心軟?

章大山聞言一怔,怪異的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兒,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血尖銳的?就算以前他們待她不好,可到底把她養大了,她現在不是他們家的人也是事實,可血脈骨肉是變不了的,她怎麼就能眼睜睜的看著爹娘兄弟陷入困頓呢!

他心裏這麼想著,情不自禁的就問出了口:“小草兒,你咋能這麼狠心?”

章小草聞言,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胸腔湧起烈火焚天的怒氣,讓她悶得難受,不吐不快!

猩紅的眼死死的看著章大山,怒喝道:“我狠心?去年才開春,寧河邊上的冰還未化,你那寶貝兒子將我推到寧河差點淹死,你們連個大夫都不肯請,就這麼把我扔在床上,任我自生自滅,我整整少了三天三夜,哭了三夜,喊了三夜,你怎麼不說你寶貝兒子狠心?怎麼不說你婆娘狠心?你自己眼睜睜的看著卻不管,你就不狠心?你自己狠心,又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我好不容易熬過來,你那寶貝兒子僅僅是被我嚇唬到了,可你婆娘是怎麼對我的?那麼長的竹條一下又一下的狠狠往我身上抽,像抽畜生一樣,那麼長的竹條寸寸抽斷,沾滿了鮮血,那都是我的血!我整整躺了四五天才能下地!你那時沒看到嗎?可你有沒有斥責過你婆娘一句,你有沒有對我說一句安慰的話?”

“就說年前那事,你也是默許的吧?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過分,一點情麵丟不留,讓你們章家和趙家顏麵盡失?可你有沒有想過,我若是承認了,我就要背負不孝和偷盜的名聲,一個名聲壞了的女娃能有好下場?那時,你們就隻想著要銀子,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會毀了我,既然你們敢都這麼做了,就要承擔失敗的後果!你現在還來怪我心狠,我又怪誰?你擔負不起身為父親的責任,現在跑來指責我狠心,不覺得你的指責,十分可笑嗎?”

章小草冰冷的話語,一字一句咬牙說完,每說一句,章大山臉色就蒼白一分,那一聲聲攜帶著滔天憤怒的指責,像一把把銳利的刀,深深地割在他身上,令他體無完膚,無地自容!

他這才明白,原來自己竟是做錯了那麼多,錯的有多離譜,甚至連女兒都保不住,默許她被賣掉!

他錯了,是真的錯了!

章大山痛苦地捂著臉,無意識的倒在了椅子上,一滴滴渾濁的熱淚順著幹枯的指縫,流了出來。

屋子裏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斷斷續續的,十分壓抑的嗚咽聲。

章小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隻覺得渾身無力,卻又舒暢至極,看了眼章大山,眼裏再也不複方才的銳利,似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也懶得再看,轉身回了房間。

等趙氏知道丈夫兒子被拒絕後,又是一通鬧,狠狠地發了一頓脾氣,章寶銀在一旁火上澆油,母子倆一個鼻孔出氣,章大山方才被女兒的話刺激了,他們的咒罵再次激起了他的憤怒,第一次凶狠的罵了趙氏母子。

開荒仍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那三十人得了章小草祖孫的好,幹活十分賣力,僅僅四天,就開好了一半,照著這個速度下去,不用十天就能完成。

這幾天章小草也沒閑著,那些挖出來的草根堆了好幾堆,她拿了好些在寧河洗的白白淨淨的,帶回去給母羊吃,這家夥一個冬季沒見草,看到草根,饞的跟什麼似的,吃的十分歡快。

堆成小山般的草根也被她聚攏在地頭兒,讓叔伯們挖了了個大坑,將這些草根都扔到了裏麵!這些雜草根長在地裏會妨礙莊稼,但若是好好利用,卻是可以用來漚肥,不僅增加土壤肥力,還天然無汙染,比現代的化肥要好的多!

這三十畝荒地加上三十畝旱地,需要的肥料可不少,在種棉花前要細細的耕地,施一次肥,待棉株開花前,追一次肥,待打頂後,下最後一道肥,並且施肥也要把握好度,棉花的根很脆弱,不能下太多,不然容易把根燒壞,棉花會死!

農家肥就很好,隻是村子裏大家都種地,把肥料看的很寶貴,她還要仔細想想這些肥要從哪裏來,光是漚肥還不夠!

“哎呀,這活兒幹的也太慢了些,就這點荒地,三十個勞力四天才幹一半!”

她正想的入神,忽然,一道尖利的嗓音穿破耳膜。

站起身,就看到身著一身豔紅棉襖,扭著水桶腰,一邊吐著瓜子殼,一邊走進的朱氏,眼裏閃過厭惡。

那些正幹活的人聽到這話,很不高興,扭頭一見是朱氏,理都沒理,又轉過頭繼續幹活。

朱氏一見沒人理她,扭著肥腰不屑的哼了一聲,見到正要離開的章小草,連忙上前攔住,兩眼冒著精光問道:“小草啊,這買了這麼多荒地,找了這麼多人,花了不少錢吧?”

章小草懶得理她,饒過她就要走。

“哎,哎,你這死丫頭給我站住,嬸娘問你話呢,你跑什麼跑,真沒禮貌!”

朱氏抓住她的衣角,嘴裏喋喋不休。

章小草不耐煩的一揮手,狠狠地拍在肥肥的她手背上。

朱氏吃痛,連忙縮回手,看著被打出幾道手指印的手背,怪叫一聲,大聲嚷嚷道:“天呐,這還打嬸娘了了,咋有這樣的後輩喲,這簡直就是夜叉啊!”

章小草耳邊充斥的全是朱氏殺豬似的尖叫,聒噪極了,隻恨不得拿一坨狗屎塞到她嘴裏。

朱氏的尖叫引的還在幹活的人都往這邊跑,他們不是擔心朱氏怎麼了,而是擔心章小草會吃虧。

“小草丫頭,她這又是咋了?你沒吃虧吧?”

章老實瞅了眼還在罵罵咧咧的朱氏一眼,問著章小草,其他人也看著她,畢竟年前的事大家都知道,朱氏還摻和了一把,他們擔心朱氏又是來找茬的。

章小草笑了笑,說道:“老實叔,小草沒事兒,也不知道她這是咋了,許是這裏不正常!”

說完,還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章老實悶悶一笑,其他人很給麵子的笑出了聲,卻不想章小草的舉動正好被朱氏看到了。

“好啊,敢詛咒老娘腦子有病,你這臭丫頭,當初怎麼你娘怎麼就沒把你按在尿桶裏溺死,現在禍害了自家,還敢禍害老娘,老娘打死你!”

說著,肥重的身軀撲了過來。

章小草一躲,藏在了章老實身後,朱氏不依不饒,上前伸手就要拽她,卻不知怎的,腳下一崴,噗通一聲,重重的撲在了地上,揚起一層灰。

章小草離得近,兩眼看的分明,是老實叔趁她上前,悄悄地伸出右腳,將她絆倒的。

章小草衝他悄悄地豎了個大拇指,原以為老實叔真的老實,可現在看來,原來老實的人也有使壞的時候!

眾人看著地上怕了半天也爬不起來的朱氏,頓時轟然大笑,不是硬實的幹地,摔了也不疼,可朱氏卻叫的跟殺豬似的,震響了半邊天,嘴裏還罵罵咧咧的,說著不三不四的話。

章小草無語的看著她,愈加的鬱悶,村子裏其他人大多數很淳樸也很好相處,可是她遇到的怎麼都是極品呢,難道真是人品問題?

大家都看著朱氏趴在地上幹嚎,沒有一個人上前拉扯她。

章小草說道:“咱們做事去,不用管她,估計是地上躺著舒服,讓她趴著哭夠了,自然就會爬起來!”

眾人也不想浪費時間,正要繼續幹活,就在這時,耳邊遠遠地聽到有人在叫喊,仔細一聽,竟是六姑。

章小草扭頭,就看到奶奶跌跌撞撞的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小草,快回來,咱家遭賊了,遭賊了啊!”

卻說章小草送開水過來就留在了地裏,章奶奶就在家裏做家務,她忽然想起裏正家的兒媳婦元氏明早回縣城,就想請她幫忙把一些吃食捎去給孫子。

從裏正家出來後,又碰到了章老實的娘黃氏,就聊了起來,這一聊就忘了時間,等她回來的時候,院門還是鎖著的,也沒有啥異樣,可屋子的門卻大開著,心裏頓時閃過不好的預感!

果真,等她進來一看,屋子裏被翻得亂七八糟,床上的被褥、箱子裏的衣裳都被丟到了地上,甚至連床底都翻了個底朝天。

章奶奶挪開櫃子,仔細的看了看,見藏銀錢的地方沒被動過,這才鬆了口氣,隻是又很快感覺到不對,往日她每次從外麵回來,雜物間的羊都會咩咩叫兩聲兒,現在卻一點聲響都沒有,她連忙跑去看,果然,兩隻羊都不見了!

章小草小聲詢問,知道銀子還在,頓時鬆了口氣,可羊不見了,讓她怒不可遏!

“奶奶,從您出去到回來,大約過了多久?”

章奶奶想了想,說道:“也沒多久,就三刻左右!”

章小草一聽,中間隻隔了四十多分鍾,這麼一來,那賊肯定還沒走遠,而且,還不止一個,不然肯定牽不走那兩隻羊!

小羊她不敢說,母羊卻倔強的很,不然當初逮到它時,也不用和林肇源一起把它抬回來!陌生人想讓它跟著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