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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開始西斜,暮色漸漸四合,偶爾能聽見昏鴉滲人的叫聲,卻還不見前來尋她的人影。
長笙稍稍挪了挪有些發麻的腿,她自幼現在山林間長大,黑夜下的山林對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來說有多危險她很清楚。
她雖然沒有法力,但她身手還是較常人敏捷許多,完全可以在天黑之前回到營地。
腦中正在天人交戰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命要緊,先行回去,那宴大人若是在此處尋不到她定會找回營地的。
下定決心後,她顫巍巍從樹幹上站起身,找準方向後,一提氣準備跳到前方的樹幹上……
忽然,她瞧見前方隱隱有個身影在朝這邊走來,長笙跨出去的一隻腳登時就縮了回去。她再次蹲回葉叢間,觀察著慢慢走近的人。
隻見那人太監模樣打扮,他先是對著周圍的樹幹仔細尋找著什麼,大概是在找宴清留下的標記,環視一圈後終於找打長笙所在的那顆大樹,他稍稍站遠一些,抬頭試探著輕聲呼叫:“婕妤娘娘在樹上嗎?奴才奉命來接娘娘回營地。”
長笙一聽,很是興奮,果然是來接她回去的。於是她一把扯開遮在身上的樹葉從,衝下方喊道:“我在這兒,是宴大人叫你來的嗎?”
底下的人見到長笙後,明顯鬆了口氣,他朝長笙作個揖,恭敬道:“回娘娘的話,奴才在營地被宴大人派來接應,宴大人說他將娘娘安置在一棵刻了圓形圖案的樹上。”
聽人如是說,長笙想這就是來接她回去的沒錯,於是高高興興地站起來轉身,剛準備順著樹幹往下爬時,倏然就停頓了——
不對!
她的一向很準的第六感告訴她,事情似乎不太對勁……
這太監說他是從營地被宴清遣過來接應她的,營地人手充足,既然宴清是在營地找的人,那不論如何,一個皇帝的妃嬪在林中遇險,前來救援的不可能隻有這麼區區一人,更不可能不帶侍衛隻打發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太監前來尋她……
心中這麼一盤算,長笙頓時警覺起來,她急忙又縮回樹葉叢間,朝下放試探地說道:“本宮不慎傷了腳,隻你一人怕是無法帶著本宮安然回去,不若這般,你先回營地多帶些人了,這樣更好行事。”
底下的人一愣,見長笙似有所察磨蹭著不肯下來,便有些急了,營地那邊脫不了太久,很快就會有人找過來,他必須盡快動手……
頓時凶相畢露,從袖管裏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一隻手攀著樹幹,手腳並用,開始十分靈活地往上爬。
看著眨眼就逼近的人,長笙頓時想替自己鞠一把同情淚,這一茬接一茬的還沒完沒了了。
來不及多想,她迅速起身,在男人舉起匕首狠狠紮過來的瞬間縱身跳起,飛躍到另一顆樹上。
那人有些傻眼,不是說這宜婕妤是隻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弱雞嗎,怎麼跑路的時候比他這常年習武的人還要溜?
於是就這般,兩人你追我逃,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樹葉撲簌簌地掉,驚起了一片早已歸巢的鳥兒。
時間越拖越久,那太監本以為三兩下就可以把人幹掉,此時卻有了一種被戲耍的感覺,終於他惱羞成怒,從腰間拔出一柄飛鏢朝前方正在飛竄的女人擲了出去……
長笙一時躲閃不及,被那暗器射中了右小腿,一陣劇痛,身子頓時失去了平衡,重重摔落在地。
這一摔,長笙覺得她的五髒六腑都要被摔碎了,她無力地趴在地上,久久無法起身。
身後那人也跟著落回地麵,他舉著寒光凜冽的匕首如惡鬼般獰笑逼近:“跑啊!婕妤娘娘您怎麼不跑了?”
冰涼的觸感已經抵到了喉間,鋒利的刀刃已經嵌進了細嫩的皮膚,慢慢滲出血水了。
長笙咽下口中上湧的血腥氣,絕望地閉上了眼,沒想到她最後不是被天雷劈死,也不是被狗皇帝吃掉,而是死在一個姓甚名誰都不清楚、究竟與他什麼仇什麼怨都不知道的無從知曉的醜男人手裏……
可預想中臨死前的痛感傳來前,長笙突然聽到耳邊野獸喉間低咆的咕嚕吼叫聲,一陣腥風刮過,抵在她喉間的匕首咣當落地,隨後便想起了男人的慘叫聲,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長笙的心髒劇烈跳動,過來很久才慢慢睜開眼睛——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放大的凶惡狼臉,長嘴、獠牙,口中的涎水正嘀嗒在她襟上……她僵硬地將頭轉向一邊,那太監像塊破布一般躺在那裏,喉間兩個模糊的窟窿正在潺潺往外淌血,他驚恐地瞪大雙眼,死不瞑目。
再往四周仔細一瞧,不知何時,周圍全是泛著森森綠意的狼眼,長笙雙眼一翻,正想暈過去,就被那鋒利的狼爪了一把摁住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