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關上窗,周知意大踏步地走過走廊,推開外麵廳堂的門往裏走。
剛邁進去一隻腳,陳宴就已經從臥室裏出來了,他隨手帶上臥室的門,打開了客廳的空調。
周知意眼角向下耷了耷,沒說什麼,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陳宴走到她身側,朝她伸手:“什麼題。”
周知意慢條斯理地把手機轉了個圈,一仰頭,朝他手心上拍了下,手指貼著他掌心的皮膚慢慢撤開。
陳宴垂眸看了眼手心,將那隻手放進了褲袋裏,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的臉。
“不是學習上的問題。”周知意仰臉和他對視:“是別的問題。”
陳宴:“什麼?”
周知意抬手蹭了下眼角:“就……你當年高考的時候有沒有緊張啊?”
陳宴抿唇,表情無波無瀾,“記不清了。好像,沒有。”
“……”就知道他這種隨隨便便能考入最高學府的天之驕子壓根不知道緊張為何物。
“你緊張?”陳宴低聲問。
“我才不緊張!”周知意立即反駁:“我就是好奇,問問你而已。”
與其說是緊張,倒不如說是迷茫。
參加完這場考試,她就要與高中時期道別,正式邁入成年人的世界了。
她對成人的世界充滿了未知的茫然,對她和陳宴的關係同樣茫然。
但同時,也有期待。
各種沒著沒落的小情緒混雜在一起,她就止不住想要見他的衝動,好像在這個時候看他一眼,和他說一說話,她整顆心就能安定下來,繼續橫衝直撞,一往無前。
周知意亂七八糟地閑扯著話題,時鍾悄然向前走了一刻鍾。陳宴輕揚下頜,對她下了逐客令,“周知意,回去睡覺。”
周知意“噢”了聲,放下盤在沙發上的腿,起身站了起來。
陳宴始終站在她身側,一手抄著兜,剛洗過的頭發顯得有些毛茸茸的,給他冷然的外表平添了一分柔軟,看得她心裏也軟軟的,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頭發。
於是她手隨心動舉了起來,還沒觸碰到他分毫,就被他幽深的眸光壓得一滯。
“陳宴。”她眨了眨眼睛,食指輕輕勾了勾:“你之前說過的,等我高考之後再說的話,還算數嗎?”
陳宴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下頜微斂,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無聲中有種凜冽又壓人的氣勢。
但他還是“嗯”了聲,不著痕跡地移開了目光:“算數。”
“那……”周知意咬了咬舌尖,笑嘻嘻地彎起了眼睛:“能不能提前預支一個擁抱?”
“……”
休眠片刻的空調突然又開始運轉,發出嗡嗡的聲響,周知意又醞釀了一句說辭:“算是我高考前的——”鼓勵。
“鼓勵”兩個字沒來得及說出口,被她猝然咬回了喉嚨裏,陳宴的擁抱已經無聲壓了下來。
周知意睜大了眼睛,雙手僵硬地舉在身側,有那麼一瞬間,因為驚訝而感官俱失。
她睫毛輕輕顫了下,餘光裏瞥見陳宴幹淨的、在燈光下略顯毛茸茸的頭發,往下,是修剪利落的發梢,以及他冷白的耳廓,修長的脖頸。
鼻息之間滿是他身上的味道,清冷的,帶著凜冽的薄荷味道,她慢慢收攏手臂,回抱住了他。
她微微踮腳,掌心貼著他後背突出的肩胛骨,能感受到他背部肌理分明的線條。
他22歲,身上有種介於男人和少年之間的氣質,冷酷不羈,慵懶散漫,還有僅對她一人可見的難得一窺的溫柔。
周知意還沒來得及感受更多,陳宴已經淡然起身,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身體錯開的瞬間,耳邊傳來一道清越慵懶的嗓音:“不用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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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徐碧君大清早六點鍾就起了床,洗漱之後,先在外間供著的佛像前點了三炷香,嘴裏念念有詞地祈禱佛祖能保佑周知意順順利利考個好成績。
周知意揉著眼睛剛一走出臥室就聞到滿室檀香味,一臉迷糊地被徐碧君拽過來連著鞠了三個躬。洗漱完畢,她回到房間換衣服,想了想,還是打開衣櫃,套上了周明溫寄給她的那件黑色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