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著溫度計拍了張照片,也不管陳宴能不能看清刻度表,直接給他發了過去:【報告陳老板,我退燒了。】
陳宴秒回:【嗯。】
周知意敲著鍵盤想再說些什麼,又突然無從開口。
生日那夜的場景猶在眼前,她親了他,幾個小時之前,她又表白,得到他口頭的許諾,還被他背了,要說她現在完全沒有不自在是不可能的。
不能深想,一想心髒就砰砰亂跳,她就和心裏那頭小鹿一樣,撞得暈頭轉向。
周知意摸了摸發燙的臉,蹬了蹬腿,關掉了台燈。
然後望著天花板,不自覺地傻笑。
不知過了多久,像是有一種奇怪的直覺,她轉頭看向窗外,瞥見窗角有一團影子晃過,稍縱即逝,快得像是她的錯覺。
她輕輕屏住了呼吸,猶豫片刻,掀了被子躡手躡腳地下床。
窗外靜得無一絲聲響,周知意彎著腰,悄無聲息地從書桌下冒出一個頭,然後傾身快速拉開窗簾,打開了窗。
她坐在書桌上,探頭向右側望,毫無意外地撞上了陳宴的視線。
陳宴握著手機怔在牆邊,好半晌,眨了下眼,抬手摸了摸鼻梁。
周知意對他臉上少有的尷尬視而不見,似乎還想讓他更加尷尬。
“你來看我啊?”
“不放心我啊?”
“……”
一隻麻雀撲棱著翅膀落在了葡萄藤上,打破了此刻別扭的安靜,陳宴站直了身體,不答反問:“怎麼不睡覺?”
“醒了。”周知意說:“你不是讓我量體溫?”
怪不得他堅持讓她量體溫,原來不是因為透視眼也不是因為直覺,而是因為他就守在窗外。
這個發現讓周知意心裏泛起了甜蜜的小氣泡,也給了她更加肆無忌憚的底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她光腳坐在窗邊,一條腿在胸前收著,一條腿懶懶地垂在桌邊,腳趾在地板上輕輕點著,不依不饒地追問:“是擔心我嗎?”
“廚房燈沒關。”陳宴捏了下指骨,麵不改色:“我來關燈。”
“哦。”周知意慢悠悠地點頭,又問:“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發現你在窗外嗎?”
“不想。”陳宴手掌伸過來,幹淨瘦長的手指被月光照得微微透明,手掌在她額頭快速貼了下,他順手拉上她的窗戶,冷聲道:“去睡覺。”
周知意的聲音隔著窗玻璃傳出來,很明朗,拖著尾音:“知道了——”
陳宴抬頭看了眼夜空,輕輕呼了口氣,抬腳大步往後院走。
才剛走出幾步,手機屏幕亮起,進了條微信。
周知意:【雖然你的腳步很輕,可我還是聽到了。】
周知意:【因為你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上了。】
他手指微微一動,眼睜睜地看到她又撤回了那兩條微信。
幾秒後,又一行文字躍上屏幕:【不管你信不信,陳宴,我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你的存在。】
陳宴站在南牆邊,連接兩個院子的門口,驀然回過頭。
被他拉上的窗戶不知何時又打開了,周知意半個身子探出窗外,整個人沐浴在月光下,對他擺擺手,笑容肆意飛揚。
“晚安。”
陳宴偏過頭,忽然很輕地笑了聲。
院裏的海棠花不知何時全開了,擠挨著,像天邊燃燒的晚霞。
他在那片燃燒的緋色中,輕扶上門框,突然無奈地發現,他大概是真的要撞南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