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喜在他胸口膨脹,撐得胸膛發漲,可是很快又驟縮下去,眸中的亮光也逐漸黯淡。
他想到十年前,他和顧妍琦也是彼此相愛的,未滿十八歲的兩人甚至離家私奔,可結果卻令他痛得刻骨銘心。並不是不計一切後果在一起就有好結局的。
宋琦玉吃飽睡好,第二天早早醒來,牛奶浴後細心描繪了一個淡妝。
衣服也是精心挑選過,紀梵希的純白色大衣襯得她氣質優雅。勝雪的色澤,仿佛被它包裹住的人純良無比,她不禁冷笑。
私家車準時將她送到滑雪場門口。有專人為她帶路,唐競川果然已經包下整座山頭,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到他們今天的約會。
她換上滑雪服後進去場地內,正巧見到一個迅速飛起的黑影衝向高坡,騰然躍向空中,一長條雪花隨著滑雪板的軌跡在空中飛揚而落,他穩穩落到低坡上,輕巧地轉身,往她的方向迅速駛來,兩側飛濺而起的雪花如同錦繡祥雲。
“哇,唐先生好身手!”她隔著手套拍手,見到他後眉開眼笑。
唐競川一時間被這笑容晃暈了眼。記得昨天宋琦玉還是對他冷若冰霜拒之千裏的態度,今天卻笑得露出貝齒,親近隨和。
“在北方長大,能不會滑雪麼。”她的讚美令他心情大好,眼神往雪地瞟去,“一起來玩兒吧。”
兩人在冗長的雪坡上相伴而行,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恰好一抬眼就能相視一笑。
繞了雪場半圈後,宋琦玉提議道:“我知道滑雪還有種玩法,唐先生有興趣麼?”
唐競川頷首微笑,目光舍不得自她臉上移開。
宋琦玉拎起左手的滑雪杖,令他右手也同樣把滑雪杖拎起來,然後兩人手臂緊緊相纏,她興奮地高高抬起右手,“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滑下去!”
“嗬嗬,好。”他從未這麼嚐試過,突然覺得很瘋狂。生意人總有很強烈的風險意識,會下意識規避風險,而他應下這個“好”字的時候竟然不假思索。
兩人的滑雪杖用力向後一滑,同時向前衝去。為了保持平衡,兩條手臂都緊挨在一起,好像身體也隨之連成一片,同步前進。
有一種共赴生死的刺激感作祟,使得原本陌生的距離如同受了磁石吸引不斷靠近。
再次回到起點的時候,兩人額上滲出汗水,與之同時好像有細膩微小的情愫也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滋生。
宋琦玉正想著台詞繼續拉近距離,唐競川的手機鈴聲卻突兀地響了起來。他作了抱歉的手勢,接通了電話。
趁他無暇顧及的時候,宋琦玉的滑雪杖在雪地裏翻刺著玩兒,好像把那隱藏在最靠近泥土的一層雪撥出來見見陽光就件極有趣的事情。
另一邊,唐競川的語氣明顯不善,“我記得我今天已經把這座雪山包場了。”
“哎,可是這群客人我們這邊也實在得罪不起啊……”館長在電話另一頭焦急又委屈地說。
唐競川是精明人,略一思索後同意了館長的要求,“不過把他們帶到北半區,別來影響到我們。”
“好好好!”館長掛了電話,轉身對劉向潔等人和顏悅色道:“沒問題了,請進去吧。”
“早跟你說不用打電話了,”劉向潔描繪了濃重眼線的雙眼一瞪,把老館長嚇得骨頭都抖三抖,“沒必要!”
“嗤……”身後的男士們已經笑來了。好歹是一檢察長的女兒,性格卻跟土匪頭子似的。剛才聽說雪地場被包了,大部分的人都同意改去附近的馬場賽馬,劉向潔卻拍車門大喊:“不行!我今天還偏兒就想滑雪了!”
她也不顧別人已經包場的事實,就這麼任性胡鬧地橫衝直撞,其他人隻好跟在後頭樂嗬嗬地看著她對經理,總經理,館長,一個個高聲爭論,活像別人欠了她幾百萬似的,然後努力地憋住滿肚子的笑意。
一行人進入滑雪場後,並沒有人規勸去北區,事實上,老館長知道就算規勸了,恐怕也是徒勞,由此當他們浩浩蕩蕩出現在唐競川眼前的時候,他保持翩翩風度的笑臉上卻出現一絲裂痕,商人最恨的就是不講信用。
與之相比,宋琦玉的眼底可謂精光四射,她見到了季小清,在夏名遐不在場的雪山裏。
“好巧啊!”宋琦玉的手掌輕拍,十分歡迎的樣子,“小清,你們也來這裏滑雪嗎?”
季小清愣了愣,見到她值得那麼高興嗎?她怎麼記得之前宋琦玉對自己的態度一直不溫不火的呢,但她還是禮貌地回答道:“嗯,是啊,嗬嗬。”
宋琦玉拉住唐競川的胳膊,嬌笑道:“我們跟她們一起玩吧?”
“好,聽你的。”於是方才唐競川臉上的一絲的裂痕又自動愈合了。
“小清,你看,這條路通到底是個高坡,滑翔到空中落到堤坡上躍落,一路行進到底就是森林了。”宋琦玉指著前麵的地形向她介紹,“我們來比一局好嗎?看誰先到森林。”
季小清還在目測高度和路線長度,幾米開外的傅景曦替她回答道:“還是不要比了,滑得太快並不安全。”她詫異地回頭,想要與他目光對視,他卻根本沒有看她。
如果季小清沒有記錯,自從劉向潔出現後,這家夥就跟她撇得一幹二淨,喲,這會兒怎麼開了尊口了?
就算隻是一句話,劉向潔也會介意,嘟囔道:“滑雪本來就是找刺激的項目,處處注意安全小心低速還有什麼勁兒?我支持你們比一局!你們呢?”她挑眉看向小六子等人。
小六子傻笑道:“哈哈,大嫂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聲大嫂又刺痛了季小清的耳朵,“那就比吧。”
她和宋琦玉兩人站在滑行道上,小六子一聲令下,兩人的滑雪杖猛得向後一撐,身體彎下前驅,疾速滑翔起來,身後是滑雪板留下的長長印痕。
宋琦玉的技術比季小清好多了,她卻沒盡全力,隻是保持跟季小清同樣的速度,最後同時到達樹林邊緣。回頭望去,其他人都隻是小小的黑點。
她不禁沉笑,對正在低頭調試滑雪板的人影喊道:“嘿,季小清。”
季小清像是料到了般,冷笑道:“宋小姐有話就講吧。費盡心機的支開別人,你真是辛苦了。”宋琦玉那麼親昵地喊她“小清”,沒陰謀才怪。瞧,這不是又喊回“季小清”了?
“你知道傅景曦最晚二月中旬出國嗎?”宋琦玉精銳的目光籠罩在季小清身上,卻見季小清整理的動作驟然停止,她滿意一笑,“這次他出國是為了逃避跟劉向潔的婚事,恐怕短期內不可能回國。而且,他一旦出國,恐怕傅常委也不想讓他再回來了……”
“這句話什麼意思?”季小清擰眉,回過頭來,認真地看向宋琦玉。
“怎麼,聽不懂嗎?”宋琦玉輕笑,走到她跟前,蹲下身近距離觀察季小清的表情,眯起眼輕笑道,“你沒有必要跟我裝傻,其實你心裏也該有個譜了不是麼?這次傅景曦如果出國了,恐怕這輩子也不能回國了。你是打算跟在他後頭遊曆世界?”
季小清不說話,神色愈發凝重,卻覺得宋琦玉跟她說這些別有居心,冷聲道:“這些就不勞宋小姐費心了。”
宋琦玉聳肩,那麼她就拋出重磅炸彈吧,“你還記得你被夏啟亮綁在賓館裏那天嗎?夏名遐最後來救你了。”
季小清沉默,宋琦玉講話的模樣在她眼裏簡直猶如吐著舌杏的毒蛇。
“是我告訴客服小姐,如果有人到1103室找不到人就改去1203室。那時你跟夏名遐在房間裏破鏡重圓應該很甜蜜吧?不知道傅景曦看到了沒有呢……”宋琦玉輕笑,白雪映入眼底,鋒芒一片。
那時……季小清回憶,她正跟夏名遐緊緊擁抱在一起。可是沒有人來打斷他們。事後她也感到奇怪,為什麼傅景曦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他去了哪?以及第二天莫名地前往意大利,小六子等人都去送行,卻沒有通知她,這是刻意的不告而別!聯係小六子說傅景曦要去意大利開連鎖咖啡店的話,小小的推敲一下,極有可能就是那次傅景曦前往意大利,碰到了合適的合作對象,與人磋商連鎖咖啡店。如果不是董萍的事情鬧大了,小六子痛哭流涕,恐怕他是短期內不會回國的。
如果宋琦玉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事實就是,傅景曦見到她和華山擁抱在一起,所以對她徹底放棄了,第二天出國,與人磋商事務,自此打算長期定居國外……
難怪了,難怪他回國後,她當時坦誠無法回應他的感情,他會笑得那麼揶揄那麼漫不經心,她還歡天喜地地以為他們可以繼續做朋友了,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傅景曦就已經打算放棄她了。再之後,在傅家大宅,她對傅明棟說會撮合傅景曦和劉向潔被他聽到了,恐怕是徹底碾斷了他最後的念想,所以現在隻一心想著怎麼甩開跟劉向潔婚事逃到意大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