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柳如煙縱橫燕雲之地數月,令金人談之色變,也令金人就此“安分守己”了不少。光天化日之下,幾個金兵就敢劫掠村鎮之事一度絕跡。
此謂,豺狼之性,隻能示以虎豹之威。
所以,當看到武鬆斬殺了那托葉,柳如煙嘴上不說,心裏卻是暗暗叫好。
話說,眼見武鬆力退金兵,又斬了那托葉,孟憲是喜出望外,連忙命人放下吊橋,將武鬆等人迎回山寨。
接著,他不顧自己還在不停地咳嗽,吩咐手下,在大殿中備下酒菜,要好好地犒勞武鬆等人。
孟憲並非不知道此舉會激怒金人,但他更明白,隻要他一日不降,金兵早晚會有攻山的那一天,武鬆此舉則為自己爭取了時間。
而且能得武鬆這般人物相助,一旦與金人接戰,自然又多了幾分勝算。
待武鬆等人隨孟憲重新回到大殿時,在方才的那間廳堂內,酒菜已經擺好,虛席以待。
眾人紛紛落座之後,亥言先掃了一眼桌上的酒菜。
隻見桌上碗碟很大,菜卻隻有二三樣:一隻如盆大般的碗中盛的是羊肉,一碗醃製的鹿肉,一碟水果,還有一碗乳白色的米粥。碗碟邊則還放了一把七八寸長的短刀。
看著那碗中如拳頭般大小的羊肉,亥言尋思著,這刀應該是用來削肉的了。
接著,亥言又對著那碗米粥端詳了半天,不確定究意是何物。
他見柳如煙正好坐在鄰桌,便探過身去,低聲問道:“娘子,可知這乳白色的米粥是何物?”
柳如煙笑了笑,回道:“此食叫乳粥,亦叫酪粥,是以牛羊之奶加米煮製而成。不過......”柳如煙又將聲音壓低了些,“此物味酸,且有腥膻之味,不喜者怕是難以下咽。”
“哦?莫非此物是韃子的食物?”亥言也把聲音壓到最低。
柳如煙沒回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亥言記得,眾人在山寨客房住了五日,每日酒食皆是有人送來,而且菜樣頗多,雞鴨魚兔,山珍野味,煎烤烹釀,幾乎日日不重樣。可今日這山寨大當家的設宴,為何卻如此單調了?
莫非......亥言心裏一直存在的那個疑問,如今又從這桌菜上得到了佐證:這孟憲很可能是個胡人。
“諸位好漢,在下今日有幸得遇諸位,實乃三生有幸,在此略備薄酒,一來,以敬地主之誼,二來,則是答謝相助之恩。”亥言正琢磨著,孟憲已舉起了酒碗道。
眾人皆舉杯相敬,一飲而盡。
肉,確是好吃。尤其是武鬆,本就習慣於這種大塊吃肉的日子,索性棄刀不用,撕扯著大塊羊肉,好不痛快。
但那乳粥,也確是有股腥膻之味。除了柳如煙以小口呷食,細品慢咽間頗為享受之外,其餘眾人皆是一嚐之下,難掩皺眉之色。
“哈哈哈。”孟憲也發現眾人的臉色有異,“忘了告訴諸位了,此乃乳粥,是以羊奶煮製而成,乃是專為招待貴客之用。初食者多有不慣,但多食幾回,便可知其美味無窮。”
聽孟憲如此一說,武鬆也不客氣,直接道:“大當家的,我是個粗人,有話就直說了,這羊肉,還有這鹿肉當真是美味,可這乳粥......確實味有不慣,此物怕不是中原之食吧。”
“武兄弟說的沒錯,此物乃是北地之食。”孟憲道,“隻因我祖上與鮮卑人頗有些淵源,故而有了同好此食之習。武兄弟若是吃不慣,不必勉強,吃那羊肉便是。”
“嗯,南北習俗卻是大有不同,這日常飲食自然也是各有所好。”武鬆道,“不過,這喜好羊肉之美,倒是南北皆同。”
“武兄弟所言極是,正如你我雖萍水相逢,又有些誤會在先,但共誅金賊之心卻是一樣。”孟憲道,“可見是誌同道合。”
說起殺金兵,武鬆自然也是認同的。一時間,二人推杯換盞,相談甚歡。
談到興處,孟憲又提起結拜之事,武鬆也欣然答應。於是,二人約定,等次日再擺下香案,正式結拜。
不過,二人所談之中,武鬆對趙榛的身份依然隻字未提,而孟憲對自己與鮮卑人的淵源亦是點到即止。
這頓飯吃完,亥言決定要和武鬆好好談了談了。
見亥言關上了房門,武鬆已經猜到他有話要說了。
“你是不是想說我和孟大當家結拜之事?”武鬆率先道。
“此事暫且放在一邊。”亥言搖了搖頭,“我隻問你一件事。”
“何事?”
“倘若那孟憲是胡人,你當如何?”亥言正色道。